镇北关的城墙在望，残阳如血，将旌旗的影子拉得老长。凌烬一行人带着疲惫与胜利的复杂心情，终于返回了这座饱经风霜的边关。
关内军民早已得到消息，自发聚集在街道两旁，看着这支虽然伤痕累累却气势如虹的队伍，看着那个走在最前方、身姿依旧挺拔的镇国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十年阴霾，似乎真的在这一刻被驱散了。
然而，凌烬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他吩咐韩冲妥善安置伤亡将士，命赵破军加强关防，自己则与璃净、白枭径直回到了中军大帐。
“将军，此次虽捣毁邪教巢穴，阻其仪式，但那司命临死前所言，以及巡天鉴碎片中隐藏的信息……”韩冲脸上忧色未褪，“恐怕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凌烬摩挲着怀中那变得温润的巡天鉴碎片，感受着其中浩瀚如星海的波动与那深藏的“万星归墟大阵”的模糊信息，沉声道：“虚无势力渗透之深，远超想象。北境黑狼部不过是其马前卒。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应对未来之变。”
他看向璃净：“仙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璃净怀抱古琴，清冷的眸光扫过帐外：“星莲受损，需我回去以月华温养。且雪山深处，虚无之力虽暂退，但残存隐患仍需清理。我会暂留北境，守护星莲，亦可助你稳定边疆。”她顿了顿，看向凌烬，“你身负星辰传承，又有巡天鉴碎片指引，前路艰险，但亦是机缘。若有疑惑，可来雪山寻我。”
“多谢仙子。”凌烬郑重道谢。有璃净这等强者坐镇北境，他后方无忧。
白枭也开口道：“影阁会继续关注虚无之眼动向，并全力搜寻其他巡天鉴碎片的下落。镇国公，你既得碎片认可，便是此界应对大劫的关键之一，影阁会倾力相助。”他留下了一枚更精致的传讯玉符，便于日后联系。
送走璃净与白枭，帐内只剩下凌烬与几位核心将领。
“将军，”韩冲上前一步，低声道，“帝京有消息传来。”
数千里外，天朝帝都。
皇宫，御书房。
老皇帝的气色比月蚀之夜时好了许多，但眉宇间依旧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一丝隐忧。他面前站着两人，一位是萧煜，另一位则是一位身着紫色蟒袍、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几分阴柔的青年男子，正是当朝三皇子，萧玦。
“父皇，凌国公北境大捷，一举捣毁邪教巢穴，重创黑狼部，实乃我朝幸事！”萧煜语气带着欣喜，呈上北境传来的捷报。
老皇帝接过捷报，仔细看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凌爱卿……果然从未让朕失望。”他看向萧煜，“煜儿，北境军需补给，务必优先保障，户部那边，你亲自去盯着。”
“儿臣遵命。”萧煜应道。
这时，一旁的三皇子萧玦微微一笑，开口道：“父皇，凌国公立此不世之功，当重赏，以安边关将士之心，亦显我皇恩浩荡。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凌国公如今已是镇国公，总领北境军政，爵位、权柄已达人臣之极。此番又获大胜，威震边疆，儿臣是担心……功高震主，恐非国家之福啊。况且，北境军中，如今只知有凌国公，而不知有朝廷，长此以往……”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萧煜脸色微变，立刻反驳：“三哥此言差矣！凌烬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北境将士敬重他，是因为他能带领大家打胜仗，保家卫国！若无他在北境力挽狂澜，此刻黑狼部的铁蹄恐怕早已南下！岂能因猜忌而寒了忠臣良将之心！”
老皇帝听着儿女的争执，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案，眼神复杂。凌烬的忠诚，他经过此事已不再怀疑。但其威望和实力增长太快，确实让他这个皇帝感到了一丝不安。尤其是凌烬身上似乎还隐藏着一些超越凡俗的力量。
“好了。”老皇帝摆了摆手，制止了争论，“凌爱卿之功，不可不赏。但如何赏……容朕再想想。煜儿，北境军需之事，你抓紧去办。玦儿，你也退下吧。”
“儿臣告退。”萧玦躬身行礼，转身时，目光与萧煜对视一瞬，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
退出御书房，萧煜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三哥萧玦向来与宰相李甫走得近，如今李甫虽倒，但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未必没有残余。萧玦此刻进言，绝非好心。
“必须尽快提醒凌烬……”萧煜心中暗道。
北境，镇北关。
凌烬看完了韩冲递上帝京密信，信是萧煜亲笔，详细说明了朝中关于对他封赏的争论，以及三皇子萧玦的猜忌之言。
“功高震主……”凌烬放下密信，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眼神更深沉了几分。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自背后的刀子，会来得这么快。
“将军！朝廷这是想过河拆桥吗？”赵破军气得满脸通红，“咱们在前线拼死拼活，他们在后面……”
“破军！”凌烬打断他，“慎言。”他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朝廷自有考量。我等身为臣子，守土安民是本分，无需在意这些。”
他话虽如此，但心中已然警惕。帝京的水，从未清澈过。如今他携大胜之威，又身负星辰之秘，恐怕已成某些人的眼中钉。
“报——！”一名亲兵再次闯入，“将军，关外来了一个商队，领头的老者自称来自‘星陨之地’，有要事求见将军，还说带来了将军急需之物！”
“星陨之地？”帐内众人皆是一愣。这名字，与那星光女子残影提到的“星陨之地”不谋而合！
凌烬眼中精光一闪：“带他进来！”
没过多久，一位身穿朴素葛袍、精神头十足、手持一根造型别致木杖的老头儿，在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眼睛亮晶晶、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小姑娘陪伴下，走进了大帐。那小姑娘腰间挂着一串精致的、闪着微弱光芒的铃铛，走动时叮叮当当，声音清脆动听。
老者对着凌烬微微躬身，声音洪亮：“星陨之地遗民，墨渊，携小徒铃星，见过镇国公。”
他的目光落在凌烬身上，尤其是在他眉心和怀中停留了一瞬，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巡天星辉指引，老朽总算没有来迟。镇国公，您是否正在为如何凝聚本命星辰，如何参悟那万星归墟之阵而困扰？”
此言一出，凌烬浑身剧震！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刚刚知晓，竟被这陌生老者一口道破！
“你……究竟是谁？”凌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墨渊微微一笑，抚须道：“老朽一族，世代守护星陨之地，等待巡天鉴继承者的出现，助其真正觉醒星辰之力，应对即将到来的归墟之劫。镇国公，您需要的，不仅仅是碎片中的阵图，更需要正确的引路人与足够的资粮。”
他身旁的少女铃星，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笑嘻嘻地补充道：“对啊对啊，大哥哥，没有我们星陨之地的星辰池洗礼，你想靠自己凝聚本命星辰，可是很难很难的哦！而且，我们知道哪里还有其他的碎片呢！”
而他的选择，将决定自己，乃至整个天朝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