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铁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第一节 :骨笛现踪

曲女城贱民窟的污水沟总在黎明前泛着靛青瘴气,今日却被一阵尖锐的骨哨声划破死寂——三百支惨白人骨笛正顺着秽水漂荡,笛身孔洞里卡着的乱发随浊浪起伏,每支笛尾都刻着显庆十九年的阴文暗记,刀工凌厉如鹰爪刻石。最前头那支笛的吹孔里,半张《大唐西域记》残页正被污水泡得发胀,泛黄纸面上底层篇的标题只剩字的竖钩还清晰,余下字迹在墨绿浮沫里时隐时现,像是溺水者最后的手势。

王正使!蒋师仁的陌刀突然拄在污泥里,溅起的秽水沾湿了他吐蕃借来的乌皮甲,这些骨笛...是人胫骨做的。他弯腰用刀背挑起一支,笛身撞击刀刃的脆响让周围伏着的泥婆罗骑兵都攥紧了马缰——八千余骑人马此刻正隐在贱民窟的破草棚后,吐蕃借来的一千二百骑披挂着牦牛皮甲,泥婆罗七千骑兵的藤盾上还沾着昨夜奔袭的草屑,马蹄都用破布裹着,生怕惊动王城方向的守军。

王玄策踏着没踝的秽水前行,玄色官袍下摆已被污水浸透,腰间悬挂的铜节上,大唐持节使的铭文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他左脚的断足处缠着金线,那是文成公主当年亲手所织的续命缕,此刻金线突然挣脱束缚,如灵蛇般刺入最近一支骨笛的吹孔。指尖传来的震颤让他猛地攥紧骨笛,金线顺着笛身孔洞游走,竟从笛尾勾出一枚巴掌大的青铜指南鱼——鱼鳞上永徽廿一年的铭文正被暗红色脓血腐蚀,那脓血顺着鱼鳞纹路蜿蜒,像是还在流动的血泪。

蒋校尉,劈开那具浮尸。王玄策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落在不远处漂着的半截尸身上。去年天竺使团二十八人被杀时,他和蒋师仁就是踩着这样的尸身逃出重围,此刻尸身肿胀的手指上,还套着大唐驿卒的铜戒。蒋师仁应了声是,王正使,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刀风劈开浮尸的瞬间,落下的不是蛆虫,而是三枚裹着黑泥的密封蜡丸。蜡丸落地即碎,里面卷着的鼠皮展开,黄褐色皮面上用朱砂写着《血路密档》四个大字,字迹狰狞如血痕——上面记着阿罗那顺三年前如何驱使贱民伪装成流民,在曲女城东门伏击唐使,二十八人的姓名旁都画着血叉,最后一行写着余孽王玄策、蒋师仁遁,必斩。

狗贼!蒋师仁的陌刀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污水溅起半人高。吐蕃骑兵的百夫长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指向王玄策手中的青铜指南鱼——方才从浮尸身上落下的铜佛残核,不知何时飞入了鱼目,佛血从残核裂缝里渗出,滴在污水中竟化作金红色涟漪,顺着水流扩散开来。不过瞬息,金红涟漪突然凝成七条金线,在污泥上画出密道坐标,每条线的尽头都标着梵文,正是通往天竺王宫的方位。

王玄策蹲下身,用手指蘸着金红血水,在指南鱼背面补全了被脓血腐蚀的铭文。去年逃出曲女城时,他曾见过文成公主留下的青铜鱼拓片,此刻鱼鳞上的永徽廿一年与骨笛上的显庆十九年对应,恰好是公主和亲吐蕃后,暗中派人探查天竺的年份。这些骨笛,是公主留下的警示。他将指南鱼揣进怀中,金线已重新缠回断足,显庆十九年她派人送回密信,说阿罗那顺在贱民窟藏了后手,如今看来,是早料到使团会遭难。

突然,沟渠两端传来巨响,污水竟顺着断裂的沟壁退去,露出的不是黑臭淤泥,而是密密麻麻的铜钱——那是唐军十年前被阿罗那顺劫走的军饷,每枚铜钱的钱眼里都穿着一根指骨,指骨上还套着鸿胪寺密探的银质卦钱。蒋师仁捡起一枚,指骨入手冰凉,卦钱上二字已被铜绿覆盖,唯有字还清晰可辨。王正使,这是当年跟着使团来的密探...他们的指骨被穿在钱眼里,是在给我们指路。

泥婆罗骑兵的千夫长此刻策马过来,用生硬的汉话说:王正使,八千骑已列好阵,只要您下令,我们现在就能杀进王宫!吐蕃骑兵也纷纷举起长矛,牦牛皮甲在晨雾里泛着油光。王玄策站起身,断足踩在铜钱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望着七条金线延伸的方向,铜节在手中重重一顿:蒋校尉,你率三千泥婆罗骑兵走第三条密道,直取王宫西侧的粮仓;吐蕃百夫长带五百骑走第五条,烧了他们的军械库;余下人马随我走主道,今日必为二十八位兄弟报仇!

蒋师仁抱拳行礼:末将遵令!王正使放心,今日定让阿罗那顺血债血偿!他转身跃上战马,陌刀指向第三条密道的入口,泥婆罗骑兵立即跟上,藤盾碰撞的声音在贱民窟里回荡。王玄策望着蒋师仁的背影,又看了眼手中的人骨笛——吹孔里的《大唐西域记》残页已被佛血浸透,底层篇的字迹终于清晰,最后一句写着贱民非贱,血路为引。

污水沟尽头突然传来守军的呐喊,天竺士兵已发现了贱民窟的异动。王玄策将骨笛塞进腰间,拔出腰间横刀,铜节上的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兄弟们,去年使团二十八人血洒曲女城,今日八千骑踏平天竺王宫!随我杀!吐蕃骑兵率先冲了出去,长矛刺破晨雾,泥婆罗骑兵的藤盾如墙推进,蒋师仁的陌刀已劈开密道入口的石门,金红色的佛血还在地上流淌,指引着复仇的道路。

王玄策踏着铜钱与指骨前行,断足的金线再次发烫,青铜指南鱼在怀中震动,七条密道的坐标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他知道,今日不仅是为了二十八位兄弟,更是为了文成公主的嘱托,为了大唐的尊严。前方王宫的钟声已急促响起,阿罗那顺的守军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但他身后,是八千余骑复仇的铁骑,是吐蕃与泥婆罗的忠诚盟友,更是大唐不可侵犯的天威。

蒋师仁此刻已率部冲进第三条密道,陌刀劈开迎面而来的守军,回头喊道:王正使,快跟上!粮仓就在前面!王玄策点头,横刀划破一名天竺士兵的咽喉,鲜血溅在铜钱上,与佛血混在一起,化作更鲜艳的红色。密道里的火把照亮了墙上的刻痕,那是当年鸿胪寺密探留下的记号,每一道刻痕都代表着一位死去的兄弟,如今,这些刻痕正指引着他们,走向最终的对决。

第二节 :卦钱指途

王玄策指尖挑起那枚穿在指骨上的卦钱,铜绿斑驳的钱体刚离秽土,钱纹里突然渗出淡金色光粒,在空中交织成半丈高的虚影。土墙上的沼气被光粒映得发绿,虚影竟顺着潮湿的墙皮舒展,组成《卫公兵法》中失传的“地道阵”图谱——纵横交错的光痕如蛛网铺开,主道旁岔出十七条暗路,每条路尽头都标着玄甲士兵的虚影,正是当年李靖平定突厥时所用的地道布防之法。

“王正使!这阵图...”蒋师仁的陌刀横在身前,刀身映出光痕的纹路,突然想起去年逃亡时,王玄策曾在篝火旁默写过《卫公兵法》的残篇,那时只当是故纸堆里的旧物,此刻才知竟是破城的关键。他手腕微沉,陌刀劈开眼前晃动的光影,刀气撞在土墙上震碎了半挂地洞蛛网,蛛丝飘落的瞬间,墙根处露出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梵文与汉文,正是玄奘法师当年西天取经时留下的“五天竺暗道注”——只是石板中间的岔路标注被人用利器篡改,刻痕新鲜得像是昨日才动过手,篡改处正渗出淡紫色的解毒药雾,雾气温润如露,落在皮肤上竟能压下秽土中的腐臭。

王玄策俯身摸向青石板,指尖刚触到篡改的刻痕,怀中的铜佛碎片突然飞出,“叮”地嵌入药雾之中。淡紫色雾团骤然翻腾,化作无数细小的光尘,顺着地道深处飘去。与此同时,之前漂在污水沟里的三百支人骨笛突然自鸣,笛音尖锐却不刺耳,在黑暗中交织成细密的声纹——每道声纹停顿的间隙都精准对应,竟在虚空中拼出天竺巡逻队的换岗时辰:子时一刻西巷换防寅时三刻北闸交接卯时整东门换哨,声纹间隙的长短恰是巡逻队视线盲区的时长。

“好个文成公主!”王玄策攥紧手中的卦钱,指骨上的铜锈蹭在掌心,却觉心口滚烫。去年使团遇袭时,他曾在驿馆见过公主派来的密使,那时密使只塞给他半块铜佛碎片,说“危难时佛骨引路”,如今才知这碎片竟是药雾的引信,骨笛的鸣响更是算准了敌军的换岗间隙。蒋师仁的陌刀在石板上划出两道刻痕,将换岗时辰记在刀背:“王正使,寅时三刻北闸换防时,正是我们突袭王宫的最佳时机!”

远处突然传来铁链拖拽的“哗啦”声,地道深处的沼气愈发浓重,混着一股腥甜的气味飘来。王玄策将卦钱插回腰间,抽出横刀贴墙前行,蒋师仁率着十名吐蕃锐骑紧随其后——这些吐蕃骑兵都是从一千二百骑中挑出的死士,牦牛皮甲下藏着短弩,腰间别着泥婆罗铁匠打的三棱刺。转过一道弯,地道豁然开阔,竟能容三骑并行,前方昏黄的火把光里,十几个天竺监工正举着青铜鞭抽打贱民,鞭梢落下时溅起的不是血珠,而是细碎的骨渣。

“那鞭子...”蒋师仁的声音发颤,陌刀握得指节发白。最靠近他们的监工扬起青铜鞭,鞭身缠绕的凸起在火光下格外刺眼——那竟是用唐军士兵的脊椎骨绞成,每节鞭骨上还残留着铠甲的铜钉痕迹,鞭节连接处暗藏着细小的金针,针尾刻着鸿胪寺密探独有的“羽”字记号。王玄策眯起眼,认出其中一节鞭骨上的刻痕,那是去年被杀的使团护卫统领的标记,此人当年随他出使天竺,脊椎骨竟被制成了监工的刑具。

吐蕃骑兵的百夫长猛地按住腰间的短弩,箭簇已搭在弦上,却被王玄策抬手按住。“莫急。”他指了指那些金针,只见铜鞭再次扬起时,金针突然自颤,从鞭节中弹出半寸,针尖渗出的淡金色液体落在地上,竟在腐臭的泥地里组成细小的字迹。蒋师仁屏息细看,那些字迹随金针颤动逐渐清晰,正是文成公主的密令:“寅时三刻佛骨照冥”。

“寅时三刻...”王玄策低声重复,突然明白铜佛碎片的用处。他摸出怀中的青铜指南鱼,鱼目里的铜佛碎片正泛着微光,与金针的金色液体遥相呼应。地道另一侧的贱民似乎察觉到异样,一个瘸腿的老贱民悄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左耳上戴着枚铜环,正是鸿胪寺密探的标识,想必是当年潜伏在此,如今混在贱民中等待时机。

蒋师仁的陌刀突然劈向身旁的石柱,石屑飞溅间,藏在柱后的天竺暗哨惨叫着倒下。暗哨腰间的铜铃落地,远处的监工顿时警觉,举着青铜鞭朝这边冲来。“王正使!动手吧!”蒋师仁的声音未落,吐蕃骑兵已射出短弩,箭簇穿透监工的咽喉,青铜鞭“当啷”落地,鞭节中的金针尽数弹出,在空中组成更清晰的密令:“地道尽头佛骨为钥”。

王玄策弯腰捡起那根用唐军脊椎骨绞成的青铜鞭,指尖抚过鞭节上的金针,突然将鞭身掷向老贱民。老贱民接住鞭子的瞬间,猛地扯下铜环,露出环内刻着的“显庆十九年”暗记——与骨笛上的刻痕分毫不差。“小人是鸿胪寺密探陈九。”老贱民跪地叩首,声音嘶哑如破锣,“奉公主之命在此潜伏三年,这些监工的青铜鞭,每根都藏着暗道机关,金针颤动时,便是机关开启之兆!”

蒋师仁的陌刀挑开地上的青铜鞭,鞭节处果然有细小的机括,金针正是从机括中弹出。他转头看向王玄策:“王正使,寅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我们要不要先肃清这些监工,再查探暗道机关?”王玄策摇头,目光落在地道深处的铁链声来源:“那些铁链声不对劲,倒像是...”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重物拖动的声响,沼气中混着的腥甜气味愈发浓烈,老贱民脸色骤变:“是天竺的‘骨傀儡’!他们用死去唐军的尸身灌了药,制成能扛刀箭的傀儡,守在暗道深处!”

吐蕃骑兵的百夫长立即举起长矛,一千二百骑的先锋已在地道口列好阵,泥婆罗骑兵的藤盾相互咬合,组成密不透风的盾墙。王玄策摸出铜佛碎片,碎片在掌心发烫,与怀中的青铜指南鱼相互感应,鱼目里的佛血再次渗出,滴在卦钱上竟让钱纹的虚影重新亮起。“蒋校尉,你率五百泥婆罗骑兵守在这里,护住陈九,别让骨傀儡冲过来。”他将卦钱塞进蒋师仁手中,“我带吐蕃锐骑去查探暗道机关,寅时三刻前必回,到时以骨笛鸣响为号,一同杀向王宫!”

蒋师仁抱拳行礼:“末将遵令!王正使务必小心,这些骨傀儡刀枪难入,需用火烧其关节!”他转身对泥婆罗骑兵下令,藤盾后的士兵立即取出火折子,绑在长矛尖端。王玄策点头,接过吐蕃百夫长递来的火把,举着铜佛碎片朝暗道深处走去——碎片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墙上更多的“五天竺暗道注”刻痕,被篡改的岔路处,解毒药雾还在缓缓渗出,将那些被铜绿覆盖的字迹映得清晰。

走至暗道中段,铁链声终于近在咫尺,火光中隐约可见十几具高大的身影,浑身裹着发黑的皮甲,正是唐军当年的制式铠甲,只是铠甲下的尸身已面目全非,双眼泛着绿光,手中拖着锈迹斑斑的铁链。“王正使,是骨傀儡!”吐蕃锐骑的队长低喝一声,举起了短弩。王玄策却抬手制止,铜佛碎片突然飞向最前面那具骨傀儡,碎片嵌入傀儡胸口的瞬间,绿光骤灭,傀儡竟“咚”地跪倒在地,胸口露出一块刻着“永徽廿一年”的铜牌——又是文成公主留下的标记。

他俯身摘下铜牌,牌背刻着“药雾解傀儡”五个小字。原来那淡紫色的解毒药雾不仅能防毒,更是克制骨傀儡的关键。王玄策将铜牌交给吐蕃队长:“把药雾引到傀儡群中,这些兄弟的尸身,不能再被他们操控。”队长领命而去,将火把凑近药雾渗出的石缝,淡紫色雾团立即顺着气流飘向骨傀儡,所到之处,绿光纷纷熄灭,尸身软倒在地,露出下面压着的暗道机关——十七条岔路的真正入口,正藏在傀儡身后的石壁中。

铜佛碎片再次亮起,在空中拼出与“地道阵”对应的机关图谱,每条岔路入口都有金针标记,与青铜鞭中的金针遥相呼应。王玄策摸出腰间的卦钱,钱纹虚影与图谱重合,终于看清主道尽头的标记——那是天竺王宫的国库所在,也是阿罗那顺囤积粮草军械的重地。他抬头望向地道顶部,辰光已透过石缝照进少许,寅时三刻将近,骨笛的自鸣声隐约从远处传来,蒋师仁已在按约定准备。

“走!回援蒋校尉!”王玄策转身,铜佛碎片收进怀中,铜牌别在腰间。吐蕃锐骑紧随其后,火把照亮了地上的唐军尸身,每具尸身手中都攥着半枚卦钱,与他腰间的卦钱拼在一起,恰好组成完整的“地道阵”钥匙。原来那些鸿胪寺密探的指骨卦钱,不仅是引路的标记,更是开启暗道机关的关键。

回到地道入口时,蒋师仁已率部肃清了所有天竺监工,老贱民陈九正用青铜鞭上的金针,逐一开启着被篡改的岔路机关。三百支骨笛整齐地摆在地上,自鸣声愈发急促,在空中拼出最后的换岗间隙——寅时三刻已到,北闸的天竺巡逻队正在交接,正是突袭的最佳时机。

王玄策接过蒋师仁递来的陌刀,刀背的换岗时辰刻痕在火光下格外醒目。他举起铜佛碎片,碎片的光芒与所有骨笛的自鸣声交织,照亮了八千余骑将士的脸庞——吐蕃骑兵的牦牛皮甲泛着光,泥婆罗骑兵的藤盾映着火,蒋师仁的陌刀上还沾着监工的血,陈九手中的青铜鞭,正指向王宫的方向。

“兄弟们!”王玄策的声音在地道中回荡,震得石屑簌簌落下,“寅时三刻已到,佛骨照冥,卦钱指途!今日我们踏过这地道,便是天竺王宫的正门,二十八位兄弟的血,今日必让阿罗那顺加倍偿还!”

“报仇!报仇!”八千余骑的呐喊震彻地道,吐蕃骑兵的长矛直指天际,泥婆罗骑兵的藤盾重重砸在地上,蒋师仁的陌刀劈开前方的石门,青铜鞭上的金针颤动,十七条岔路的机关同时开启,露出通往王宫的血路。王玄策走在最前,卦钱在指尖转动,铜佛碎片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道路,身后是复仇的铁骑,前方是罪恶的王城,这场为使团二十八人雪恨的决战,终于要在寅时三刻的佛骨微光中,拉开序幕。

第三节 :金针破障

王玄策的断足刚踏入骨笛自鸣的声波范围,缠在脚踝的金线突然挣脱布条束缚,如活物般腾空而起。地道内散落的金针——青铜鞭中弹出的、卦钱指骨上嵌着的、甚至青石板刻痕里藏着的——尽数被金线牵引,在空中织成细密的光网,顺着顶壁铺展开来。光网纹路纵横交错,竟与《太白阴经》中记载的“地龙引路阵”分毫不差:中央七枚金针组成北斗形状,四周金针按八卦方位排列,每枚针尖都渗出淡金色微光,在潮湿的岩壁上映出蜿蜒的光路,恰是通往王宫地牢的捷径。

“王正使!这阵...是当年李靖将军破突厥地道时用过的阵!”蒋师仁的陌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身映出光网的虚影,突然想起从军时读过的兵书。他踏步上前,陌刀朝着主岔路的岩壁劈去,刀风刚触到光网,刃面竟突然产生吸力,将地道内残留的淡紫色解毒药雾尽数吸附。药雾在刀身凝结成水痕,顺着刀刃流淌间,竟渐渐显露出繁复的线条——那是长安将作监独有的“穿地弩”图纸,弩身尺寸、箭簇角度、机括结构清晰可见,连弩箭穿透岩层的力道标注都精准无比。

王玄策伸手抚过刀身,指尖刚触到药雾凝成的图纸,怀中的铜佛碎片突然碎裂,金粉如流沙般裹住刀身。图纸在金粉覆盖下骤然发光,地道内的空气剧烈震颤,之前退去的污水竟从墙缝中倒涌回来,却不再是黑臭浊流,而是化作数千条金线蛇——蛇身由铜钱串连而成,蛇眼是铜佛金粉所凝,顺着“地龙引路阵”的光路,沿岩壁缝隙飞速游向王宫地牢方向。蛇群游动的沙沙声与骨笛自鸣声交织,在地道内形成奇特的共鸣,顶壁的金针光网愈发明亮,将每条岔路都照得如同白昼。

“穿地弩...公主竟连这等军械图纸都藏在了药雾里!”蒋师仁握紧陌刀,图纸的线条已深深印在刀身,连弩箭所需的铁料配比、发射时的角度校准都清晰可辨。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泥婆罗骑兵,这些士兵擅长打造攻城器械,此刻正盯着刀身图纸啧啧称奇——泥婆罗千夫长已掏出羊皮纸,用炭笔飞速临摹,藤盾上还沾着的草屑蹭在纸上,却丝毫没影响他下笔的精准。

王玄策的断足在地上轻点,金线蛇群游动的轨迹在他脑海中形成清晰的路线图:主岔路直通王宫地牢,左侧第三条岔路藏着穿地弩所需的军械库,右侧第五条岔路则能绕开天竺守军的主力防线。他刚要下令分兵,地道突然剧烈晃动,顶壁的石块簌簌落下,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不是岩层崩裂,而是下方空层暴露,露出的竟是一座隐秘的地宫,地宫中央的石台上,供奉着当年被阿罗那顺劫走的佛骨真身!

佛骨被三层金箔包裹,外层缠着半卷《金刚经》残页,残页在沼气熏蒸下泛着暗黄,纸面看似空白,却在金针光网的照射下,渐渐显露出隐形偈语:“金蛇引道,佛骨破障,寅时三刻,血债血偿”。王玄策纵身跃下地宫,断足踩在青石板上,金线立即缠上石台,金箔在金线牵引下缓缓展开,佛骨真身露出全貌——那是一截泛着莹白光泽的指骨,骨身上刻着梵文“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正是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后来赠予文成公主的佛骨舍利。

“难怪阿罗那顺要劫走佛骨...”蒋师仁也跟着跃下地宫,陌刀护在王玄策身侧。他想起去年使团遇袭时,天竺士兵疯了般抢夺使团携带的佛骨匣子,当时只当是他们贪图宝物,如今才知这佛骨竟是破城的关键。地宫四周的石壁上,刻着无数唐军士兵的姓名,每个姓名旁都画着小小的铜佛标记——想必是当年被劫的唐军将士,临死前将姓名刻在这里,等待着复仇的那一天。

金线蛇群此刻已游至地宫入口,蛇眼的金粉落在佛骨上,佛骨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将隐形偈语照得愈发清晰。王玄策伸手托起佛骨,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眼眶发热——这截佛骨,不仅是宗教圣物,更是大唐尊严的象征,是二十八位使团兄弟、无数唐军将士的血泪见证。他将佛骨揣进怀中,铜佛碎片的金粉与佛骨相融,在胸前形成一道金色光纹,与腰间的铜节、卦钱相互呼应。

“王正使!地宫外有动静!”吐蕃百夫长突然大喊,手中长矛指向地宫入口。只见十几个天竺士兵举着火把冲了进来,为首的将领穿着鎏金铠甲,正是阿罗那顺的弟弟阿罗那支——去年伏击使团的主谋之一,此刻手中握着的弯刀,刀鞘上还挂着使团文书的绸带。“大胆唐寇!竟敢擅闯佛骨地宫!”阿罗那支的汉话说得生硬,弯刀一挥,身后的士兵立即举箭瞄准。

蒋师仁的陌刀瞬间出鞘,刀身的穿地弩图纸在火光下泛着光,药雾凝成的水痕顺着刀刃滴落,落在地上竟化作细小的金线蛇,朝着天竺士兵游去。“阿罗那支!去年你亲手杀了使团的李录事,今日正好拿你的人头来偿!”蒋师仁的声音如惊雷,陌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刀风劈开箭矢,直逼阿罗那支面门。

王玄策并未动手,而是盯着阿罗那支腰间的铜铃——那铜铃与之前地道暗哨的铜铃一模一样,铃声响起时,地宫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是天竺守军正赶来增援。他摸出怀中的卦钱,与佛骨的光芒相触,卦钱突然旋转起来,在空中拼出“穿地弩破地牢”的字样。“蒋校尉,速战速决!”王玄策低喝一声,金线突然从断足飞出,缠住阿罗那支的手腕,让他的弯刀无法落下。

蒋师仁趁机出刀,陌刀劈开阿罗那支的鎏金铠甲,刀刃上的穿地弩图纸突然发光,药雾化作的金线蛇群猛地扑向其余天竺士兵,蛇身的铜钱砸在士兵脸上,竟将他们的铠甲砸出凹陷。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此刻也冲下地宫,短弩与长矛齐发,天竺士兵根本来不及反抗,便倒在了血泊中——阿罗那支被金线缠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蒋师仁的陌刀架在他脖子上,刀身映出他惊恐的脸。

“说!王宫地牢里关着多少唐军俘虏?”蒋师仁的刀背拍在阿罗那支脸上,鎏金铠甲的碎片溅落在地。阿罗那支却狞笑着摇头:“地牢里...只有你们唐人的骨头!阿罗那顺大王早已下令,所有俘虏都制成了骨傀儡,你们今日...休想活着走出地道!”话音刚落,他突然张口,嘴角溢出黑血——竟是早已藏了毒囊,宁死也不肯招供。

蒋师仁怒喝一声,陌刀斩下阿罗那支的头颅,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王玄策弯腰捡起阿罗那支腰间的铜铃,铃声响起时,地宫石壁突然移动,露出一个暗门——暗门内的石阶蜿蜒向下,正是通往王宫地牢的方向,金线蛇群已顺着石阶游了下去,蛇眼的光芒在黑暗中连成一串,如同一串引路的灯笼。

“穿地弩图纸已记下,泥婆罗的兄弟们能在半个时辰内造出三架。”泥婆罗千夫长拿着临摹好的羊皮纸跑过来,脸上沾着炭灰,却难掩兴奋,“王正使,只要有穿地弩,别说地牢,就算是王宫的城墙,我们也能射穿!”吐蕃百夫长也跟着点头,一千二百骑的先锋已在地宫列好阵,短弩上弦,长矛出鞘,只等王玄策下令。

王玄策举起怀中的佛骨,骨身上的梵文在光线下熠熠生辉:“阿罗那支说俘虏都成了骨傀儡,但佛骨偈语说‘佛骨破障’,想必这骨能解傀儡之毒。”他将佛骨交给蒋师仁,“你率三百泥婆罗骑兵,带着穿地弩图纸去军械库,尽快造出弩箭;吐蕃百夫长带五百锐骑,跟着金线蛇群探路,遇着骨傀儡就用佛骨金粉化解;余下人马随我走主道,直闯地牢,就算只剩骨头,我们也要把兄弟们的遗骨带回家!”

“末将遵令!”蒋师仁抱拳接过佛骨,小心翼翼地用布条裹好,转身对泥婆罗骑兵下令,带着临摹图纸的千夫长朝军械库方向奔去。吐蕃百夫长也立即率部跟上金线蛇群,短弩的箭簇在光线下泛着冷光。王玄策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眼地宫石壁上的唐军姓名,伸手抚摸着那些刻痕——每个姓名都刻得极深,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如今,这些姓名终于要等到复仇的时刻。

地道外传来天竺守军的呐喊声,显然是增援已到,但王玄策毫不畏惧。他拔出腰间的横刀,铜节在手中重重一顿,“地龙引路阵”的金针光网突然收缩,化作一道金色光箭,射向主道深处。光箭所到之处,岩层自动分开,露出更宽阔的道路,金线蛇群的沙沙声、骨笛的自鸣声、将士们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地道内奏响复仇的战歌。

他断足踩着金线前行,佛骨的光芒映在脸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寅时三刻已过,卯时将至,今日必定踏平天竺王宫,为二十八位使团兄弟、为无数死去的唐军将士,讨回所有血债!地宫入口的石壁缓缓闭合,将天竺守军的呐喊隔绝在外,而地道深处,穿地弩的打造声、金线蛇的游动声、将士们的冲锋声,正朝着王宫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第四节: 佛骨燃冥

王玄策俯身将佛骨稳稳按入地宫塌方处的凹痕,莹白指骨刚触到青石板,整座地道突然迸发嗡鸣——三百条密道的石壁同时裂开细缝,天光与地火从缝中涌射,在虚空中交织成半丈高的立体血字,竟是《唐律疏议·贼盗律》中“虐俘罪”的条文:“诸虐杀降俘者,斩;毁虐其尸者,夷三族;掠其器甲圣物者,诛九族”。血字殷红如活物,每个笔画都似有血珠滚落,映得八千余骑将士的甲胄都泛着血色寒光。

“这是...长安大理寺的判罪文!”蒋师仁的陌刀猛地劈向空中浮动的血字,刀气撞在“虐杀降俘者斩”的“斩”字上,震得血字光芒暴涨。刹那间,地宫深处传来“铛”的脆响,一尊青铜地灯从岩层中弹出,灯座上“贞观卅七年”的阴文铭文在血光映照下,突然迸发幽蓝佛焰——这正是当年玄奘法师随佛骨一同带回的地灯,灯芯缠着半缕文成公主的绣线,灯盏里盛着的不是灯油,而是凝结的佛血。

王玄策伸手扶住青铜地灯,灯座的铭文被佛焰烤得发烫,“贞观卅七年”四个字与骨笛“显庆十九年”、指南鱼“永徽廿一年”的刻痕遥相呼应,恰好串起文成公主从和亲吐蕃到暗中布局天竺的十五年光阴。他指尖抚过灯盏,佛血突然化开,顺着灯座纹路流淌,与之前金线蛇留下的金粉相融,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朝着密道深处漫去。

“王正使!看天上!”吐蕃百夫长突然指向头顶,只见怀中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腾空,在血字与佛焰的交织中炸裂开来。金粉如暴雨般洒落,落在密道的污秽之物上——腐尸、骨渣、秽水瞬间被染成赤金,连空气中的沼气都化作金色雾气。金雾翻腾间,竟凝出一行丈高的金色篆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终极判词:“以正诛邪,以佛燃冥”。

判词刚凝定,密道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身着麻衣的天竺典狱卒举着铁链奔来,为首的典狱长面色惨白,腰间挂着的铜钥匙串叮当作响。他本是奉命来地牢增援,可刚踏入血字与佛焰的范围,双腿突然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蒋师仁的陌刀立即架在他脖子上,刀刃的寒光贴着他的咽喉:“说!地牢里到底藏着什么?唐军俘虏的遗骨在哪?”典狱长却不敢抬头,双手死死抓着身上的麻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的典狱卒见状,竟纷纷扔下铁链跪地求饶,有的甚至磕起头来,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渗出的血珠落在金色溪流里,瞬间被染成金色。

王玄策示意蒋师仁收刀,目光落在典狱长颤抖的手上。只见典狱长猛地撕开麻衣内衬,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泛黄纸片——那是半张《伤寒论》残页,纸面上用暗红色的血写满了字迹,笔画歪歪扭扭,却字字清晰,竟是一份认罪血书!

“小人...小人是大唐遣唐使的后裔...”典狱长的声音嘶哑,泪水混着冷汗滚落,“先祖当年随玄奘法师回长安,后来奉命留在天竺,可阿罗那顺掌权后,便逼我们这些唐人后裔为他做事...去年使团遇袭,小人就在场,亲眼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杀了二十八位唐使...”

血书上的字迹在佛焰映照下愈发清晰,详细记载了阿罗那顺近十年来虐杀唐军俘虏、损毁佛骨圣物、驱使贱民打造骨傀儡的罪行,甚至标注了地牢深处藏着的唐军遗骨坑位置。每页残页的末尾,都按着一个模糊的指印——想必是其他被迫为阿罗那顺效力的唐人后裔,用指血按下的见证。

“遗骨坑在哪?”王玄策蹲下身,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典狱长颤抖着指向密道右侧的暗门:“就在...就在那扇石门后...里面埋着三百多个唐军兄弟的遗骨,阿罗那顺说...说要让他们的骨头永不见天日...”他说着,突然用力磕了个响头,“王正使!小人知道错了!求您带我们这些唐人后裔回家,我们愿意为您引路,哪怕是死,也不想再帮阿罗那顺做恶了!”

周围的典狱卒也纷纷附和,有的撕开麻衣,露出里面藏着的大唐布币;有的从怀中掏出褪色的唐军号牌,号牌上“大唐左卫”的字迹虽已模糊,却依旧能辨认。蒋师仁看着这些人,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他们不是敌人,是被困在天竺的唐人,是被胁迫的可怜人。

青铜地灯的佛焰突然暴涨,灯芯的绣线化作一道金线,缠绕在典狱长手中的《伤寒论》残页上。血书的字迹在金线牵引下,竟从纸面上浮起,在空中组成一张完整的地图,标注着地牢的防御布防、守军人数,甚至阿罗那顺囤积在附近的粮草位置。王玄策站起身,佛骨在怀中微微发烫,与地灯的佛焰、血书的字迹形成共鸣。

“你们若真心悔改,便带我们去遗骨坑。”王玄策的目光扫过所有唐人后裔,“今日我们不仅要为使团兄弟报仇,还要将三百多位唐军兄弟的遗骨带回家,让他们魂归故里。”典狱长连忙点头,从腰间解下铜钥匙串,起身带路:“王正使放心!石门的钥匙只有小人有,里面的守军也都是小人的同乡,只要小人下令,他们绝不会阻拦!”

蒋师仁的陌刀此刻已收起,刀身的穿地弩图纸在佛焰下泛着微光。他转头对泥婆罗千夫长说:“穿地弩造得如何?若是遇到天竺主力,正好用得上。”千夫长立即掏出羊皮纸,上面画满了穿地弩的零件图:“王校尉放心,半个时辰内必能造出三架,泥婆罗的兄弟们都是造弩的好手,保证能射穿地牢的石门!”

吐蕃百夫长则率着锐骑守住密道入口,短弩上弦,长矛出鞘,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动静。地道外的天竺守军呐喊声越来越近,却始终不敢踏入血字与佛焰的范围——想必是被“以正诛邪,以佛燃冥”的判词震慑,不敢轻易冒犯这神异的景象。

王玄策跟在典狱长身后,断足踩着金色溪流前行,佛骨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道路。密道两侧的石壁上,渐渐显露出更多的字迹,有的是唐军士兵刻下的姓名,有的是唐人后裔留下的求救信号,还有的是文成公主布下的机关标记。这些字迹在佛焰的映照下,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支复仇的队伍,期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

走到石门跟前,典狱长颤抖着插入钥匙,铜锁“咔哒”一声打开。石门缓缓推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门后是一座巨大的地宫,地上整齐地排列着三百多个土坑,每个土坑前都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唐军士兵的姓名和籍贯。地宫中央,一尊残破的铜佛矗立着,佛身上刻满了梵文咒语,正是当年被劫的佛骨供奉之地。

“这些...都是十年前被阿罗那顺俘虏的唐军兄弟...”典狱长跪倒在地,泪水滴落在木牌上,“他们有的战死,有的被虐杀,阿罗那顺不让他们入土,就这么曝尸在这里...小人偷偷给他们立了木牌,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有人带他们回家...”

王玄策走上前,轻轻抚摸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大唐左卫校尉李忠,京兆府人”。他想起去年使团遇袭时,李忠的儿子李二郎也是使团成员,最后死在了阿罗那支的刀下。如今父子二人的遗骨都留在天竺,今日,终于能让他们一同魂归故里。

青铜地灯的佛焰此刻突然飘向铜佛,灯盏中的佛血洒在铜佛身上,铜佛竟缓缓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卷《金刚经》——与之前骨笛中塞着的“底层篇”残页恰好能拼合完整。经文在佛焰下自动展开,最后一页写着文成公主的字迹:“唐旗所至,邪祟尽散;佛骨所照,亡魂归乡”。

“兄弟们!”王玄策举起怀中的佛骨,佛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地宫,“今日我们不仅要报仇,还要带你们回家!长安的亲人还在等你们,大唐的土地还在盼你们!”

八千余骑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地宫顶壁的石屑簌簌落下。蒋师仁的陌刀指向地宫深处的另一条密道——那是通往王宫的最后一条路,阿罗那顺的主力就在前方。典狱长和唐人后裔们纷纷站起身,有的拿起铁链,有的举起火把,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王正使!我们跟你们一起杀!就算是死,也要为兄弟们报仇!”

佛骨的光芒愈发耀眼,“以正诛邪,以佛燃冥”的判词在空中盘旋,金色溪流顺着地宫的缝隙漫延,将三百多个土坑中的遗骨轻轻包裹。王玄策走在最前,断足踩着金色的溪流,怀中的佛骨、手中的铜节、腰间的卦钱相互呼应,身后是八千余骑复仇的铁骑,身旁是幡然醒悟的唐人后裔,前方是罪恶的王城,这场为了尊严、为了亡魂、为了大唐的决战,终于要在地宫的佛焰与血字中,迎来最后的冲锋。

第五卷 王城对决 第十二章 贱民引路

第五节 金蛇弑王

佛焰与血字的光芒突然从四面八方收束,如潮水般涌向密道尽头。金光汇聚之处,竟缓缓凝出一道僧袍身影——玄奘法师的轮廓在光华中若隐若现,手持锡杖,面容慈悲却带着凛然正气。他抬手抛下一枚青铜指南鱼,鱼身在空中化作三百道金线,如利剑般刺破岩层,精准刺入天竺王宫王座底部,金线入石的瞬间,整座王城都传来沉闷的震颤,地砖缝隙中渗出淡金色的光液。

王玄策的断足踏着金线前行,缠在脚踝的金线与王座方向的光液遥相呼应,每走一步,怀中的青铜地灯便亮一分。他抬手将地灯与典狱长献上的血书相触,地灯佛焰骤然暴涨,血书的字迹脱离纸面,与金线、佛焰交织在一起,顺着密道顶端的光痕升向云端。在空中,字迹与金光凝结成《大唐西域记》中缺失的终极预言:“冥路既破,王座当倾”,预言每个字都泛着赤金光泽,映得王宫方向的天空都染成金色。

“王正使!前面就是王宫地宫入口!”蒋师仁的陌刀早已出鞘,刀身吸附着地道内最后残留的秽气,秽气在刃面凝成黑色纹路,却被佛焰渐渐炼化。他挥刀劈向地宫石门,刀风刚触到石壁,刀身突然浮现出鎏金字迹——竟是太宗皇帝御笔亲书的《圣教序》终章:“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字迹随刀势流转,劈在石门上时,石门如纸糊般碎裂,碎石中飞出无数金线蛇,顺着通道游向王宫深处,蛇眼的光芒照亮了地宫的每一处角落。

王玄策紧跟其后,怀中的佛骨与空中的预言相互感应,之前消散的铜佛碎片此刻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头顶凝成一尊完整的铜佛虚影。铜佛垂眸,手掌朝下,金粉如细雨般洒落,落在地道内残存的污水上,瞬间烙出八个大字:“秽土净尽,唐道永光”。金粉入污水即凝,即便水流涌动,字迹也丝毫未散,如刻在水上的烙印,随着金线蛇群的游动,朝着王座方向蔓延。

吐蕃百夫长率着一千二百骑锐骑冲在最前,牦牛皮甲在金光下泛着油光,长矛刺破地宫的瘴气,将沿途的天竺守军挑落马下。泥婆罗七千骑兵则列成盾阵,藤盾相互咬合,挡住从上方落下的巨石与箭矢,千夫长手中的穿地弩已组装完成,弩箭对准地宫深处的守军阵列,“咻”的一声射出,箭簇穿透敌军铠甲,在墙上炸开金色光雾,光雾所到之处,天竺士兵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竟被金光震慑得无法动弹。

王玄策踏上地宫正殿的台阶,断足踩在金线铺就的光路中,空中的“冥路既破,王座当倾”预言突然落下一字“倾”,砸在王座后方的石壁上。石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王座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散落的鎏金饰物和半截玉佩,玉佩上刻着阿罗那顺的印信,显然是他仓促逃离时遗落。

“阿罗那顺跑了!”蒋师仁的陌刀劈向王座,刀身的《圣教序》字迹与王座底部的金线相撞,王座瞬间崩裂,木屑中飞出三百道金线,与之前玄奘虚影抛下的金线融为一体。他俯身捡起那半截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王正使,这贼子竟又逃了!要不要追?”

王玄策摇头,目光落在王座下方的地面——干涸的沟渠底部,突然有金光亮起,三百枚金钉从土中凸起,每枚金钉顶端都刻着“鸿胪寺”三字,钉身缠着细小的金线,与地道内的金线蛇群相连。他弯腰拔出一枚金钉,钉尾缠着半张绢纸,上面是鸿胪寺密探的字迹:“阿罗那顺携残部从北门密道逃亡,留金钉为记,待唐师破城,可沿金钉轨迹追剿”。

“不必急着追。”王玄策将金钉递给蒋师仁,空中的铜佛虚影渐渐消散,金粉落在金钉上,让“鸿胪寺”三字愈发清晰,“今日我们已破王宫地宫,夺回佛骨,找到唐军遗骨,也算告慰了二十八位兄弟和三百多位将士的亡魂。阿罗那顺已成丧家之犬,沿金钉轨迹追剿,迟早能将他擒获。”

典狱长和唐人后裔们此刻也冲进正殿,看到空无一人的王座,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王玄策转身对他们说:“你们熟悉曲女城地形,可率一部分人马沿金钉标记探查,若发现阿罗那顺的踪迹,立即回报。余下的人,随我们清理王宫,安抚城内百姓,尤其是贱民窟的同胞,他们受够了阿罗那顺的压迫。”

吐蕃百夫长立即请命:“王正使!末将愿带五百骑随唐人兄弟追剿!定不让阿罗那顺逃远!”泥婆罗千夫长也跟着说道:“我们留下三千骑兵清理王宫,其余人马守住城门,防止阿罗那顺的残部反扑!”

蒋师仁的陌刀此刻已收起秽气,刀身的《圣教序》字迹渐渐淡去,只留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八个字,像是刻在了刀上。他走到王玄策身边,望着满地的金钉和远处泛着金光的唐道:“王正使,你看那‘秽土净尽,唐道永光’,今日总算应验了一半。等擒了阿罗那顺,才算真正净了这秽土,让唐道在天竺永光。”

王玄策抬头望向王宫之外,金线蛇群已游出王宫,在曲女城的街道上铺开,金光亮起的地方,贱民们纷纷走出草棚,朝着王宫的方向跪拜——他们看到了空中的预言,看到了唐军的旗帜,知道压迫他们的阿罗那顺已逃亡,好日子终于要来了。青铜地灯的佛焰此刻仍在燃烧,灯座“贞观卅七年”的铭文与金钉“鸿胪寺”的刻痕相映,像是跨越时空的呼应,见证着大唐天威在此刻的彰显。

他伸手摸向怀中的佛骨,莹白的指骨在掌心温热,仿佛在诉说着玄奘法师当年西天取经的艰辛,文成公主十五年布局的不易,还有无数唐军将士和密探的牺牲。三百枚金钉在地上排成蜿蜒的轨迹,如一条金色的长蛇,指向阿罗那顺逃亡的方向,也指向着大唐威仪在天竺延续的未来。

“蒋校尉,传令下去。”王玄策的声音在正殿中回荡,带着历经血战的沉稳与坚定,“第一,妥善安葬唐军遗骨,用王宫的鎏金器物为他们打造棺椁,待战事平息,送回长安;第二,清理王宫军械库和粮仓,将粮食分给贱民窟的百姓,军械交由吐蕃和泥婆罗兄弟看管;第三,沿金钉轨迹布防,派人打探阿罗那顺残部的消息,待休整完毕,再行追剿。”

“末将遵令!”蒋师仁抱拳行礼,转身召集将士传达命令。吐蕃骑兵和泥婆罗骑兵立即行动起来,有的抬着唐军遗骨前往地宫安葬,有的扛着粮食走向贱民窟,有的则拿起金钉,沿着标记探查路线。典狱长带着唐人后裔们,手持铁链,引领着唐军辨认阿罗那顺残部的藏身之处,他们熟悉每一条密道,每一处暗哨,此刻都成了唐军最好的向导。

王玄策独自站在王座废墟前,断足踩着金线,怀中的佛骨、手中的铜节、腰间的卦钱和金钉相互呼应,散发出柔和的金光。空中的“冥路既破,王座当倾”预言渐渐淡去,只留下“秽土净尽,唐道永光”八个金光大字,悬在曲女城的上空,如同一道金色的屏障,守护着这座刚被解放的城池。

他知道,今日的胜利只是开始,擒获阿罗那顺、安抚天竺百姓、重建大唐与天竺的邦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此刻,看着将士们忙碌的身影,听着贱民窟传来的欢呼,感受着佛骨传递的温热,他心中充满了力量——二十八位使团兄弟的血没有白流,无数唐军将士的牺牲没有白费,文成公主的布局、鸿胪寺密探的坚守,都在这一刻有了回报。

干涸的沟渠底部,三百枚金钉依旧泛着金光,“鸿胪寺”三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在提醒着所有人:大唐的旗帜已插在曲女城的上空,唐道的光芒终将照亮这片曾经的秽土,而逃亡的阿罗那顺,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这场为了尊严与正义的复仇之战,虽未擒获主谋,却已劈开了通往胜利的道路,剩下的,便是沿着金钉指引的方向,直至将所有邪祟彻底肃清,让“唐道永光”的誓言,真正响彻天竺大地。

磨铁读书推荐阅读:逼妖为良:妖孽殿下来敲门我的老婆是执政官大明:不交税就是通鞑虏盛嫁之庶女风华流氓帝师大唐:权谋凭着不是反派活着大华春秋,混在秦末一统天下棘圜志这个萌娃竟然是大明太孙朱雄英一梦越万年我在大唐斩妖邪抗战之第十班从废物到大帝,你们高攀不起!万历1592从敌国开始征战蜀汉的复兴红楼之开国篇开局百万熟练度,我举世无敌召唤系统:从土匪开始称霸天下我在宋朝教王安石变法太超前亮剑之浴血抗战捡到一本三国志三国:让你降吴,你绑架孙权大文学家水浒赘婿:娘子,我们反了吧!三国:虎牢关前,开局秒杀关二爷带着诸天万佛金身重塑系统穿越了我在影视世界和主角抢机缘后汉英雄传之重生吕布神探张天海腹黑丞相的宠妻三路牧唐开局狂怼三野狗,二斤狗肉换姑娘李世民假死,那天下不就是小爷的了?大唐再起三国之公孙大帝大明:开局我跟朱元璋谈人丁税清正史编代九龙夺嫡,废物皇子竟是绝世强龙今晚教坊司包场,女帝破门而入三国黄巾逆袭抗旨他都敢,还有什么不敢做?世子的侯门悍妻大秦带我那迷人的老祖宗统一地球我是正统我怕谁郭嘉三国:搞定蔡文姬:斩获霸王之力宋宫十八朝演义大明匹夫
磨铁读书搜藏榜:相府毒千金三国第一奸贼鬼明开局重生太子丹,郭嘉带我复兴大燕开局怒喷扶苏,这个皇帝我来当!特种兵之神级技能男配个个是戏精庶女攻略我在大唐行医的那些年陛下,臣只想吃软饭史上最强太子!从门吏开始光宗耀祖大庆风云录大明中兴全凭杀杀杀抢抢抢大明忠勇侯我真不想当圣人啊!关于我穿越大明当皇帝这件事不好!魏征又带他儿子上朝了!大明:开局将朱祁镇驱逐朱家!靑海传词条返还,一统天下从收徒朱元璋开始金牌帝婿三国:最强争霸系统妃皇腾达,傲世毒妃不好惹饥荒开局:惨死的都是有粮的我给崇祯当老师绝色红颜,高门贵妻大航海之重生主宰我的帝国弗利兰出生后就被内定为皇后重生之再造华夏再生缘:我的温柔暴君(全本+出版)高武三国:从被华雄秒杀开始汉末:袁本初重铸霸业卫青传奇人生大唐太子李承乾,李世民求我登基三国崛起并州与秦始皇做哥们儿异界摆摊,县令催我快出摊南宋弃子国宝的文明密码请叫我威廉三世三国之极品纨绔三国之从益州争霸开始大明:模拟曝光,朱元璋让我造反夺舍崇祯:成就华夏帝国穿越成无敌的明朝皇帝红楼:曹操转生,开局杀贾珍皇帝:朕的九皇子带兵,天下无敌宋神宗的新宋
磨铁读书最新小说:重生三国,请叫我蔡文帝大唐风流小厨师隋唐:家兄程咬金这就是你的宿命大明:我朱老三,解锁吕布模版!最后的一位将军我,天罗煞星,镇守人间五十年铁血使节:一人灭一国别家皇帝追求长生,朕只求速死全球统一系统黑风寨主成帝路这个师爷很科学玉简在手,昭姐横穿三千界开局大秦小兵,我为始皇炼不死军白虎御唐:龙阙血鉴大唐长安秘物栈三国:我,刘封,改姓定天下!汉末雄主:开局召唤华夏兵团大魏风云之千秋帝业我长生不死愁啊大明第一战神大明卫大明:哈密卫百户,富可敌国青金志人间清醒:资治通鉴智慧长生:老夫一惯儒雅随和天幕:始皇之子的造反人生崇祯元年,开局逆转亡国局杨凌传之逆袭家主大明孤臣:从科举到定鼎四海游戏三国之逆流天下司马老贼玄黄问道穿越水浒:郓哥称帝录开局托孤,我带双诸葛躺平复汉秦时:截胡所有,多子多福血色白银三国:谋划董卓遗产后,称霸北方大唐:我当太子,李二李四全破防小姐,姑爷又摆烂了洪武:医圣朱橚女帝的社畜生存法则山歌行之时空浪游记离之星于府钱庄水浒:后周遗孤,开局撕诏书三国:开局逆袭,大小乔求嫁我!三国:开局黄巾渠帅,掳夺二乔北境之王:从假死开始古代荒年,喂嫂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