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西郊的土路上颠簸，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在空旷的郊野里格外清晰。梁高强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盯着前方 —— 远处那座废弃农药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灰黑色的厂房在阴沉的天空下像头蛰伏的巨兽，烟囱里没有炊烟，却隐约飘着股暗红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缠着道银色的符号，像个扭曲的 “光” 字。
副驾的胡婉突然坐直身体，指尖泛起银光贴在车窗上，白色连衣裙的裙摆因动作轻轻晃动，露出她之前被银线擦伤的脚踝。“到了，‘符’的源头就在里面。” 她的声音带着紧绷，眼角的银纹比刚才更亮，“而且…… 符源里缠着股陌生的势力气息，不是玄清一个人的，像是个组织。还有，里面的‘画皮鬼’，很多生前是职场里的人，他们的怨气里带着‘讨好’的执念，是被人刻意引导成这样的。”
梁高强放慢车速，将车停在工厂百米外的树林里。他回头看向后座，林砚正帮即墨检查药杵上的符咒（药杵尖沾着点暗红符屑，是之前写字楼残留的），春燕则在白望月的指导下调试朱砂笔 —— 她的指尖还在抖，想起昨晚陈铭发来的补充资料：特应局三天前在青城写字楼附近，误把被画皮初期影响的保洁员当成厉鬼射杀，导致怨气激化，才让画皮鬼扩散到工厂。“一会儿进去，胡婉跟我走前面，用读心术看看有没有还能救的人；林砚和即墨断后，别用强火力，避免像特应局那样误杀；春燕和白望月在中间，优先定住被影响浅的，别硬扛。” 他的语气没多余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记住，我们是找符源、揪幕后的，不是来当圣母的 —— 救不了的别强求，别让自己人受伤。”
胡婉侧头看他，知道他是在暗指特应局的失误。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腕，指尖的微凉透过衣袖传来：“我会跟紧你，刚才感知到，有个‘画皮鬼’还留着点神智，他好像知道幕后的事。” 她顿了顿，耳尖有点红，“还有…… 你上次帮我挑的这件裙子，行动时没碍事吧？我总怕裙摆勾到东西。”
梁高强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伸手帮她理了理裙摆：“没碍事，挺好的。” 这是他上周在青城商场帮她挑的 —— 当时胡婉站在女装区，对着满架衣服发愣，把雪纺裙当成了聊斋世界的 “云缎”，差点直接披在身上，还是他递过这件简洁的白色连衣裙，第一次触到她的手背时，两人都僵了半秒。
众人下车，沿着树林边缘往工厂靠近。刚走到厂门口，刺鼻的油墨混着血腥的气味就扑面而来，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门轴上刻着个细小的银色符号 —— 和胡婉刚才看到的雾气符号一模一样。“是‘光明会’的标记。” 林砚突然停住脚步，桃木剑在掌心转了圈，“蒲三叔的笔记里提过，这个组织几十年前就想利用聊斋规则，没想到现在还在搞事。”
“光明会？” 梁高强皱眉，“玄清是他们的人？”
即墨点头，从包里翻出陈家族的医典，指着其中一页插画 —— 画着个穿黑袍的人，胸口别着同样的银色符号，旁边写着 “借异术控人心，以怨养术，谋乱界域”：“太爷爷的日记里也提过，这个组织专挑有执念的人下手，职场里被 pUA 的、被权力压迫的，最容易被他们当成‘画皮’的养料。”
胡婉的银线突然绷紧，指向厂房二楼：“那个有神智的画皮鬼在上面，他在哭，说‘我不该为了升职讨好他’‘他们用符控制我’。”
众人立刻冲进去，厂房内部比外面更骇人：地上散落着破旧的机器零件，墙上贴满暗红色符纸，符纸间用墨线连接成巨大的 “画皮阵”，阵眼处的黑色坛子正冒着重雾，坛子上赫然刻着光明会的银色符号。二楼栏杆边，站着个穿西装的画皮鬼，脸还没完全融化，怀里抱着个工牌，上面写着 “张磊，鼎峰集团部门主管”。
“是他！” 春燕突然喊出声，“陈铭的资料里提过，张磊是鼎峰第一个被画皮影响的主管，之前总被周明远 pUA，为了升职天天加班，后来突然失踪 —— 原来变成这样了！”
张磊听到声音，猛地转头，眼睛里的黑洞泛着红光：“别过来！周明远给我的符…… 是光明会的人让他拿的！他们说…… 只要我听话，就能让我压过所有人……” 他的脸开始扭曲，“可我后来才知道，那符是吸我‘自我’的！我现在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记得了……”
“光明会的人在哪？” 梁高强往前一步，桃木剑没有出鞘，“他们为什么要在工厂设符源？”
张磊的嘴角咧开个僵硬的笑：“他们要…… 要把‘画皮规则’撒到整个青城！写字楼、学校、医院…… 哪里有讨好、有压迫，哪里就能长画皮鬼！玄清大人说…… 这是光明会的‘净化计划’，把‘没用的自我’都吃掉……”
就在这时，厂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凯带着特应局队员冲进来，举着枪对准张磊：“终于找到你了！上次误杀保洁员，就是因为你引的怨气！”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发狠，“这次直接销毁，省得再出事！”
“别开枪！” 梁高强立刻挡在张磊身前，“他还有神智，能指认光明会！你杀了他，线索就断了！”
赵凯的脸色涨红：“你懂什么？上级让我尽快收尾！上次误杀的事已经压不住了，再留着他，我们都得完蛋！” 他突然挥手，“开枪！”
“住手！” 胡婉的银线瞬间缠上队员的枪口，指尖的银光暴涨，“你看看他的记忆！他也是受害者！” 银线顺着队员的手臂往上爬，钻进赵凯的脑海 —— 画面里，三天前的写字楼，保洁员王阿姨只是对着镜子整理围裙，就被特应局队员当成画皮鬼射杀，她口袋里还装着给孙子买的糖；而赵凯为了隐瞒，亲手把王阿姨的尸体拖去焚化，嘴里念叨着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被怨气缠上”。
赵凯的脸色瞬间惨白，枪 “哐当” 掉在地上：“你…… 你怎么能看我的记忆？”
“因为你心里有鬼。” 胡婉的声音很冷，“特应局的‘隐瞒’，不是保护民众，是保护你们自己的乌纱帽 —— 误杀、焚尸、压消息，你们和光明会用符控制人，有什么区别？”
张磊看着这一幕，突然哭了起来，脸上的 “画皮” 开始脱落，露出原本的样子 —— 是个眼底布满红血丝的年轻人：“我…… 我想起来了…… 我妈还在医院等我…… 我不该为了升职讨好周明远…… 不该拿那道符……” 他突然指向坛口，“符源里有光明会的‘控心符’，玄清说…… 只要符源炸了，青城一半的人都会变成画皮鬼…… 他还说，光明会的总部在……”
话音未落，厂房外突然传来刺耳的笑声，那个在写字楼逃走的黑影再次出现，手里的摄魂铃上刻着光明会的符号：“张磊，你倒是会卖主。” 他摇动铃铛，张磊的身体突然抽搐，“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 光明会要的，就是你们为了权力、为了讨好，自己把自己变成‘空壳’！”
黑影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袍的人，胸口都别着银色符号，他们抬手一挥，无数道暗红符纸飞向众人，符纸上的墨线竟组成了 “画皮” 二字：“玄清大人说了，留着你们没用，今天一起变成画皮鬼吧！”
“保护张磊！” 梁高强立刻拔出桃木剑，金光在剑刃上流转，劈开迎面而来的符纸，“林砚、即墨，破符阵！春燕、白望月，稳住张磊！”
林砚挥剑挡在即墨身前，桃木剑的金光与她撒出的 “驱邪散” 交融，逼退周围的画皮鬼：“你小心点，上次在写字楼你就被抓伤了，这次别再冲前面。” 他的语气带着后怕，伸手帮即墨擦掉脸上的符灰 —— 上次写字楼事件，即墨为了护同心线，手臂被画皮鬼抓出三道血痕，他到现在还记着她当时强装没事的样子。
即墨的耳尖有点红，从包里拿出药粉撒在他的剑上：“知道了，你也别太莽撞。” 药香与金光缠在一起，让桃木剑的威力更强了。
春燕蹲在张磊身边，朱砂笔在他额头画 “定魂符”，指尖因为紧张有点抖：“别睡！想想你妈！想想你喜欢的东西！” 白望月站在她身后，镇魂仪屏幕上的红光形成屏障，挡住飞来的符纸：“别慌，我护着你，慢慢画。” 他的声音沉稳，让春燕渐渐平静下来，笔下的符纹也变得工整 —— 上次在城中村，他也是这样护着她，帮她挡开扑来的空壳鬼。
胡婉的银线缠上黑影的手腕，指尖的银光钻进他的脑海：“光明会为什么要这么做？玄清在哪？” 她的脸色发白，强行读心让她灵力耗损很快，“你们…… 你们还在学校、医院设了符源？”
黑影冷笑：“光明会要的是‘绝对服从’！这个世界的人，为了权力、为了钱，本来就愿意当狗 —— 我们只是帮他们撕了那张‘自我’的假脸！玄清大人在……” 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在银线上，“想套话？没门！”
梁高强趁机冲过去，桃木剑抵住黑影的胸口：“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眼神很冷，没有丝毫犹豫 —— 他不是圣母，知道对光明会的人讲仁慈，只会让更多人变成画皮鬼，“胡婉，不用读心了，直接搜他的符袋。”
胡婉点头，银线钻进黑影的口袋，勾出一个黑色的符袋 —— 里面除了界域符，还有一张地图，上面标着青城学校、医院的位置，每个位置都画着光明会的符号，地图背面写着 “玄清亲启，三日後引爆符源”。
“三日後？” 即墨脸色变了，“我们得赶紧去学校和医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张磊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的 “画皮” 彻底脱落，露出原本的样子，只是眼神渐渐涣散：“我…… 我好像…… 看到我妈了……” 他看着梁高强，嘴角露出个浅笑，“谢谢你们…… 别让更多人像我一样……”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化作一团黑雾，渐渐消散 —— 不是变成空壳鬼，是彻底解脱了。
黑影看着这一幕，发出凄厉的笑：“没用的！你们毁了一个符源，还有两个！光明会的计划…… 谁也拦不住！” 他突然引爆身上的符纸，想要同归于尽。
“快撤！” 梁高强一把拉住胡婉，往厂房外跑，林砚和即墨也拉着春燕、白望月跟上。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厂房的屋顶塌了一半，黑影的笑声也消失在火光中。
众人跑出工厂，坐在越野车上，看着远处的火光，没人说话。春燕看着手里的朱砂笔，小声说：“张磊…… 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要是特应局当初没误杀王阿姨，要是周明远没 pUA 他……”
梁高强沉默了一下，伸手递过一瓶水：“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 —— 错的是光明会的算计，是那些为了权力、为了讨好，把自己变成傀儡的人，还有特应局的隐瞒。” 他看向胡婉，她的脸色很苍白，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我们能做的，就是阻止剩下的符源，不让更多人变成张磊。”
胡婉睁开眼，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别担心，我没事。” 她顿了顿，眼神坚定，“而且我在黑影身上留了狐族印记，能找到玄清的位置 —— 光明会想让‘画皮’吞噬自我，我们就偏要守住每个人的‘心’。”
赵凯站在工厂外，看着塌了一半的厂房，脸色复杂。他走过来，递给梁高强一张纸条：“这是特应局内部查到的光明会资料，之前…… 是我不对，不该隐瞒。” 纸条上写着 “光明会，百年组织，以‘净化人性’为名，实则操控异术控人，玄清为东方分部负责人”。
梁高强接过纸条，没多说：“学校和医院的符源，我们去处理。特应局要是还想隐瞒，就别来掺和。”
赵凯点头：“我会向上级汇报，这次…… 听你们的。”
越野车驶离西郊，车厢里的气氛有点沉。胡婉靠在梁高强肩上，渐渐睡熟，白色连衣裙的裙摆沾了点灰。梁高强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动作很轻 —— 他想起上次帮她挑衣服时，她拿着裙子问 “人类穿这个，是不是就不会被当成异类了”，当时他说 “你本来就不是异类”，现在他更确定，不管是聊斋世界的白狐，还是穿白色连衣裙的胡婉，他都想护着。
后座的林砚和即墨靠在一起，即墨的头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夕阳：“你说，那些变成画皮鬼的人，是不是都像张磊一样，只是想活下去、想被认可？”
林砚握紧她的手，语气很轻：“是，但认可不是靠讨好、靠丢了自我换来的。我们能做的，就是让更多人知道，不用怕权力、不用怕压迫 —— 丢了自我，才是真的活不成了。”
春燕和白望月坐在另一边，春燕看着手里的定魂符，突然说：“下次去学校，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学生吧？我怕他们像张磊一样，被老师 pUA，丢了自己。”
白望月点头，伸手帮她理了理刘海：“好，我们一起去。以后不管是学校、医院，还是哪里，我都陪你一起。”
越野车在夕阳的余晖中继续前行，朝着青城学校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的风，带着工厂的烟火气和聊斋世界的微凉，缠在一起。梁高强看着身边熟睡的胡婉，又看了看后座的伙伴，心里很清楚 —— 光明会的阴谋才刚刚开始，画皮规则只是第一步，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守住彼此的 “心”，就不怕那些想吞噬自我的黑暗。
而在青城的某个隐秘别墅里，玄清正看着手里的光明会符号，嘴角勾起诡异的笑。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张新的界域符，上面分别标着 “青城中学”“青城医院”，符纸边缘的银色符号，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 他等着梁高强他们来，等着看他们在 “画皮” 的规则里，能不能守住自己的 “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