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熔炉边缘
挪威海与巴伦支海交界处，深夜。
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与墨黑色的海面在视野尽头融为一体，吞噬了所有的光。
狂风呼啸，卷起七八米高的巨浪，如同移动的山峦，一波接一波地狠狠砸在“北极星号”那钢铁的船身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咸涩冰冷的海水被风撕成细密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中，能见度不足百米。气温骤降至冰点以下，甲板边缘已经开始凝结出危险的薄冰。
“幽影”和141特遣队的联合行动小队，正身处这片狂暴的海洋地狱之中。
他们分乘两艘经过特殊改装、涂着哑光黑漆、几乎与海浪融为一体的硬壳充气突击艇，如同两片微不足道的树叶，在波峰浪谷间疯狂颠簸。
柴油引擎的声音被风浪声完美掩盖。
凌风紧抓着艇边的绳索，冰冷的防寒潜水服也无法完全隔绝那刺骨的寒意，海水不断劈头盖脸地浇来，瞬间就在衣服表面结了一层薄冰。
他透过夜视仪，死死盯着前方那艘在风浪中起伏不定的巨大黑影——“北极星号”。
它如同一个在暴怒海洋中挣扎的钢铁孤岛，舷窗透出的零星灯光在黑暗中如同鬼火。
“各小组，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凌风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频道，在狂风巨浪的背景音中显得异常冷静，“渗透组，‘墓碑’，约翰逊，汉森，按计划从船尾右舷同步攀爬，清除甲板后部威胁，建立防线，接应后续小组。”
“明白。”
“墓碑”低沉回应，他检查着挂在胸前的mp7冲锋枪和固定在战术背心上的攀爬索具，眼神在夜视镜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约翰逊和汉森在他身后，同样全副武装，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豹子。
“突击组，肥皂，幽灵，跟随渗透组之后登船，负责清理上层建筑，控制船桥和通讯室。”
凌风继续下令。
“收到，长官。”肥皂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临战前的兴奋。
幽灵则只是沉默地调整了一下他那标志性的骷髅面罩。
“技术支援组，维克托教授，‘公爵’，卡特，你们随第二波，在甲板控制后，直接前往中部货舱。教授，核弹就交给你了。”凌风的语气带着郑重的托付。
“我……我会尽力的！”维克托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更多的是坚定。
他紧紧抱着一个特制的、装有精密工具和检测设备的防水箱，这是他解除“红汞-9”的希望。
“狙击与远程支援组，戴维斯，小强，你们在突击艇上建立狙击阵位，提供火力掩护，监控海面异常。”
“明白！”戴维斯和小强（141特遣队成员，擅长狙击）同时回应。
“行动！”凌风一声令下。
两艘突击艇如同离弦之箭，在操艇手精湛的技术下，借着浪涌的掩护，猛地冲向“北极星号”那巨大的、布满藤壶和锈迹的船身。
“噗！噗！噗！” 几声极其轻微的响声，带着倒钩的攀爬索缆从发射器中射出，精准地钩住了船尾右舷的栏杆和凸起物。
“墓碑”第一个如同灵猿般向上攀爬，湿滑冰冷的船体几乎无法着力，全靠臂力和核心力量。
约翰逊和汉森紧随其后。狂风试图将他们从绳缆上掀飞，冰冷的浪花不断拍打着他们。
凌风在下方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心跳平稳，但精神高度集中，【超感指挥时间】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很快，“墓碑”三人成功翻越栏杆，消失在甲板的阴影中。耳机里传来几声极其短促、被消音器处理过的枪声，以及“墓碑”冷静的报告：“船尾后甲板，清除。安全。”
“突击组，上！”凌风立刻下令。
肥皂和幽灵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迅速沿索缆攀爬而上。
紧接着，凌风亲自护送着维克托、“公爵”和卡特，开始登船。
维克托的动作有些笨拙，但在凌风和卡特的协助下，还是有惊无险地登上了摇晃不止的甲板。
甲板上弥漫着海腥味、铁锈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雨水和海水在倾斜的甲板上肆意横流。
远处船桥和上层建筑灯火通明，隐约传来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与船尾区域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风暴的噪音完美掩盖了他们的行动。
“渗透组，向船中部推进，建立防线。突击组，清理上层建筑，控制船桥！”
凌风蹲在一个巨大的通风管道后面，快速下达指令。
“墓碑”小组立刻呈战术队形，借助各种掩体，小心翼翼地向船中部货舱区域摸去。肥皂和幽灵则如同鬼魅般，沿着舷梯向上层建筑渗透。
突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风浪的喧嚣！不是消音武器的声音！
“遭遇抵抗！左舷走廊，有暗哨！”约翰逊急促的声音在频道响起，伴随着激烈的交火声。
战斗瞬间打响！
“狙击组！压制左舷火力点！”凌风立刻下令。
“砰！砰！”
下方突击艇上，戴维斯和小强的狙击步枪几乎同时开火。高速子弹穿过风雨，精准地击中了左舷走廊两个试图射击的守卫。
但枪声已经惊动了整艘船！
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压过了风浪！船桥和上层建筑的灯光瞬间大部分熄灭，只留下几盏应急红灯，将周围染上一层诡异的血色。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们发现我们了！”
肥皂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伴随着激烈的cqb交火声，“船桥守卫很多！我们在楼梯间被压制了！”
“渗透组报告，通往货舱的主通道被火力封锁！对方有重机枪！”“墓碑”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语速加快。
情况急转直下！
凌风眼神一凛，大脑飞速运转。必须尽快打开通往货舱的通道！
“汉森！炸开备用通道！‘墓碑’，约翰逊，火力掩护！”
“公爵！干扰他们的内部通讯！别让他们呼叫增援！”
“狙击组，自由猎杀所有暴露的敌方火力点！”
命令迅速下达。
“轰！”
汉森安置的微型爆破索在货舱侧面的一个维修舱门上炸开了一个窟窿。
“走！”
“墓碑”低吼一声，和约翰逊一起，冒着密集的弹雨，率先冲了进去。里面传来了更加激烈的近距离枪声。
凌风一把拉住维克托：“教授，跟紧我！卡特，保护教授！”
他端着hK417，紧随“墓碑”之后冲入维修通道。通道内狭窄而昏暗，充满了硝烟和血腥味。
地上躺着两具刚刚被“墓碑”和约翰逊解决的守卫尸体。
“这边！”“墓碑”在前方指引，他们沿着通道快速向货舱核心区域突进。
然而，越靠近核心区域，抵抗越发顽强。守卫们显然接到了死命令，利用货舱内堆积如山的集装箱和复杂地形，构筑了层层防线。
子弹如同飞蝗般在狭小空间内穿梭，撞击在金属集装箱上，迸溅出耀眼的火花。
维克托被卡特死死护在身后，脸色苍白，但依旧紧紧抱着他的工具箱。
“公爵”则利用随身设备，尝试干扰着可能存在的、连接核弹的遥控引爆信号。
凌风不断点射，清除着前方冒头的敌人。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但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推进速度依然缓慢。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这时，凌风感到脑海中那股熟悉的悸动再次涌现——【超感指挥时间】被动触发！
世界的流速瞬间变缓。子弹划过空气的轨迹如同凝固的丝线，敌人探头射击的动作变得迟缓而笨拙。
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了货舱深处，那个被多层加固的集装箱内，“红汞-9”核弹头正散发出一种稳定的、冰冷的能量波动。
同时，他也“感知”到在货舱另一侧，一个隐蔽的出口处，几名守卫正在安装某种装置——是炸药！
他们想炸毁通道，将核弹连同他们一起埋葬！
“左侧第三排集装箱后，两名敌人，正在瞄准约翰逊！”
“右前方高处货架，一名狙击手！”
“货舱深处b7区，敌人正在布置炸药！阻止他们！”
凌风的声音在超感状态下，如同冰冷的机械，精准地将每一个威胁的位置和性质报出，并同步下达指令：
“‘墓碑’，左三集装箱，手雷！”
“约翰逊，右前方货架，压制射击！”
“汉森！b7区，用你的大家伙，清理掉那些工兵！”
接到指令的队员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被赋予了精确的导航。
“墓碑”一颗手雷精准地滚到指定集装箱后。
“轰！”
约翰逊的mp7火力瞬间覆盖了高处货架。
汉森则掏出了一枚威力更大的进攻型手雷，奋力投向b7区。
“轰隆！！” 更大的爆炸声响起，伴随着几声惨叫，布置炸药的威胁被清除。
在凌风这短暂而神乎其神的指挥下，渗透组瞬间突破了最顽强的抵抗，清理出了一条通往核心区域的通路！
“超感”状态褪去，虚弱感袭来，但凌风强行支撑住。
“快！核弹就在前面！”他指着那个被特殊标记的集装箱。
众人迅速冲到集装箱前。汉森用切割工具迅速切开锁具。
沉重的箱门被拉开，冰冷的空气混合着金属和机油的味道涌出。
在内部支架和缓冲材料的固定下，一个长约两米、直径约一米的、呈暗哑金属色泽的圆柱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它那简洁而充满力量感的外形，以及表面喷涂的、令人触目惊心的辐射警告标志和三组红色编码，无声地宣告着它毁灭性的力量。
“红汞-9”！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仿佛朝圣般，走上前去。他打开工具盒，戴上特制手套，开始小心翼翼地连接检测仪器，检查着核弹头外壳上的各种接口和状态指示灯。
他的眼神无比专注，手指稳定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枪林弹雨的老人。
货舱外，枪声依旧激烈，141特遣队还在与残余的守卫交火。
货舱内，时间仿佛凝固，只剩下维克托操作仪器时发出的微弱声响，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他们终于站在了“熔炉”的核心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