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陈放吹了个口哨,七条狗瞬间集结,簇拥着他,走出了知青点的院子。
门口,韩老蔫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老猎户披着那件熟悉的厚羊皮袄,扛着他的老猎枪,嘴里叼着烟锅,吧嗒吧嗒地抽着。
“磨蹭啥,天都快亮透了。”他吐出一口白烟,催促道。
陈放没有回话,率先迈开步子,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韩老蔫跟在他身后,一老一少,身后跟着七条形态各异的猎犬,很快就消失在了村口那片白茫茫的晨雾里。
这一次进山,韩老蔫的话少了许多,只是在前面闷头带路。
陈放和七条狗更是沉默,整个队伍除了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咯吱”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他们没有在外围停留,直接穿过了之前狩猎狍子的那片区域,一路向北,朝着更深的山脉腹地进发。
越往里走,地势越是险峻。
参天的大树遮蔽了天光,积雪更厚,许多地方没过了膝盖,一脚踩下去,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拔出来。
“前面就是黑瞎子沟了。”
韩老蔫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处被两座山崖夹住的狭长谷口,“这地方,没啥大事,村里人从不往这儿走。”
陈放抬眼望去,那谷口黑黢黢的,像一张巨兽张开的大嘴。
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一股腐烂树叶和潮湿泥土混合的味道,听起来像是呜咽。
他没来由地感觉脖颈后的皮肤一阵发紧,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有些发闷。
“走吧。”陈放压低了声音。
他心里有数,越是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里面藏着的好东西越多。
一踏入沟内,光线立刻暗淡下来。
两侧陡峭的岩壁上挂满了长短不一的冰凌。
雷达的鼻子几乎没离开过地面,那对大耳朵不停地转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微弱的信息,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哼哼”声。
追风放慢了脚步,走在队伍最前面,每一步都极其小心。
磐石和黑煞一左一右,紧紧护在陈放身体两侧。
“陈小子,你看这儿。”韩老蔫指着一棵粗大的红松树干。
陈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树干中下部,有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已经发黑,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熊瞎子挠的,它是在这儿留记号,告诉别的畜生,这是它的地盘。”
韩老蔫的语气变得凝重,“看这高度,这家伙站起来,比咱俩都高。”
他们继续往前走,沟内的地形愈发复杂。
巨大的岩石和倒塌的树木被冰雪覆盖,形成一个个天然的迷宫。
在一处巨大的冰瀑下方,陈放停下了脚步。
这里相对开阔,背后是坚实的冰壁,前方视野一览无余,是个不错的临时休整点。
“歇会儿。”他解下背包,拿出水壶,喝了一口。
韩老蔫也靠着一块石头坐下,从怀里掏出他的苞谷面饼子,费劲地啃着。
狗子们没有放松,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态,散布在四周。
陈放拿出几块肉干,分给它们补充体力。
就在这时,一直紧张地嗅探着空气的雷达,突然间浑身的黄毛都炸了起来!
“汪!汪汪!”
它的叫声不再是之前的低哼,而是变得急促、尖锐,充满了强烈的警告意味。
它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左前方一片被积雪覆盖的灌木丛。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放闻到了一股浓烈腥臊气味,顺着风灌进了他的鼻腔。
是野猪的味道!
“戒备!”
陈放一声低喝,丢下水壶。
追风和黑煞瞬间顶到了最前面,幽灵和踏雪消失在两侧的阴影里,磐石和虎妞则护住了队伍的后方。
韩老蔫“噌”地一下站起来,端起了猎枪,枪口对准了雷达示警的方向。
“呼哧……呼哧……”
沉重的喘息声从那片灌木丛后传来。
下一秒!
一头体型巨大的成年野猪,从里面疯了一样地蹿了出来!
这头野猪比上次在后山遇到的那只要小一圈,但更加凶悍。
它浑身的鬃毛像钢针一样根根倒竖,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嘴角挂着白色的涎沫,显然是饿疯了。
它没有丝毫犹豫,四蹄刨动,卷起漫天雪沫,像一辆失控的黑色坦克,直直地冲了过来!
它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犬群阵型最中心的陈放和韩老蔫。
韩老蔫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下意识地就要举枪。
可犬群已经散开,他根本找不到开枪的角度,枪口在空中晃了两下,硬是没敢扣扳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陈放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
他没有出声,只是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磐石的视野里。
磐石瞬间领会。
这个黑色的大家伙没有丝毫犹豫,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沉。
四只粗壮的爪子深深地刨进雪地,整个身体犹如一堵生了根的肉墙,稳稳地挡在了野猪冲锋的必经之路上。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在狭窄的沟谷里回荡。
野猪那坚硬如铁的头颅,狠狠地撞在了磐石的胸口和肩膀上。
雪花四溅!
磐石庞大的身躯被撞得向后平移了半尺,四爪在雪地上犁出四道深深的沟壑,但它竟然没有倒下!
野猪也被这股巨大的反作用力撞得一阵发蒙,冲势戛然而止,脑袋晃了晃,显然也被撞得不轻。
就是现在!
一直潜伏在身侧的黑煞,动了。
它像一颗黑色的炮弹,从侧面弹射而起,避开那对锋利的獠牙,一口狠狠地咬在了野猪的侧腰上。
“噗嗤!”
黑煞的犬齿深深嵌入了野猪厚实的皮肉里,一股腥热的血直接喷了出来。
“嗷——!”
剧痛让野猪彻底疯狂,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嚎,猛地扭动身体,想把黑煞甩开。
可另一侧,一直游弋的虎妞抓住了机会。
她一个加速,绕到野猪身后,张嘴就朝着它的后腿咬了下去。
后腿吃痛,野猪的那股子往前顶的蛮劲儿瞬间散了,只能原地疯狂地甩动脑袋,试图摆脱身上的两个“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