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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多的遗物被成才带走以后,办公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重。

齐桓站在大队长袁朗的办公桌对面,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尘埃和凝固的光线,紧紧锁在袁朗脸上。

那张脸,似乎已恢复了往日的刚毅轮廓,线条分明,但齐桓却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空洞与疲惫。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这一刻,窗外透进的阳光斜斜地打在桌面上,照亮了细小的浮尘,却照不进两人之间深不见底的悲伤深渊。

沉默,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房间。

齐桓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伸向上衣口袋。

手指触碰到那两封信时,指尖传来细微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取出,那薄薄的信纸此刻却似有千钧之重。信封的边缘因被反复摩挲而略显毛糙,承载着许三多最后的温度与嘱托。

齐桓将它们轻轻放在深色的桌面上,指腹在信封上停顿了一瞬,才缓缓向前推去,推向桌后的袁朗。

这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仿佛推过去的不是信,而是两颗沉甸甸、带着余温的心脏。

袁朗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终于落在那两个略显简陋的信封上。他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如同浓雾弥漫的海面,失去了航标。

他微微蹙起眉头,视线在信封上逡巡,仿佛在辨认着某种极其遥远而陌生的东西。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微弱风声。

过了许久,久到齐桓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袁朗才发出声音,那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是谁给我的呀?”

齐桓的喉咙骤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用力吞咽了一下,才勉强挤出声音,那声音低沉而哽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是……是三多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刮过他的声带。

袁朗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难以察觉地微微一震。那震动极其细微,却被齐桓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那不是剧烈的摇晃,而是从骨髓深处透出的一种瞬间的僵直。一丝极快的、混合着惊愕与痛楚的神情掠过他的眼底,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但下一秒,那汹涌的情绪便被强行压回深潭,面容恢复了近乎刻板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死寂。他继续问道,声音依旧很轻,却多了一份探究的执着:“什么时候的事?”

齐桓的目光仿佛失去了焦点,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远处,375峰巍峨的身影矗立在澄澈的阳光下,山体在光线的勾勒下显得雄浑而苍凉,峰顶直刺苍穹,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齐桓的声音空洞地响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在执行那次任务之前……那晚,他来找我,眼神很沉,说心里跳得厉害,总觉着……回不来了。”

齐桓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腑,“他说,要是……要是真那样了,让我一定,一定在你……等你真正平静下来之后,再把这个交给你。”

他艰难地重复着许三多当时的原话,“他说,‘队长心里压着事儿的时候,别给他添乱。’”

袁朗默默地听着。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触碰上信封。

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的真实。他的指腹沿着信封的边缘缓缓移动,感受着纸张特有的粗糙纹理,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介质,触碰到那个憨厚笑容下滚烫的灵魂。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贴上信封,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捕捉那早已消散的、属于许三多的气息。那封信,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又仿佛重逾千斤,压得他指节泛白。

最后,袁朗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齐桓脸上,眼神深处是翻涌过后竭力维持的平静:“你先去忙吧,让我……静一会儿。”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

齐桓没有动。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袁朗的脸上,清楚地看到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已是一片通红的血丝,眼眶周围是极力压抑却无法完全掩饰的湿润痕迹。

一股强烈的酸楚瞬间攫住了齐桓的心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离那两封信只有咫尺之遥——他多想把它们拿回来,替队长承受这份噬骨的痛楚。

然而,在最后一刻,那伸出的手终究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紧紧攥成了拳头。他明白,这是许三多留给队长的,是许三多用生命换来的、最后的倾诉。

这份沉重的告别,必须由袁朗独自去拆解,去吞咽。他深深地看了袁朗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担忧、痛惜和无声的陪伴,然后才缓缓转身,脚步沉重地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轻响,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办公室里只剩下袁朗一人。他猛地低下头,将两封信紧紧地、紧紧地抱在胸前,双臂环绕,仿佛要将它们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佝偻着背,额头抵在冰冷的桌沿,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耸动。他将信死死地按在心脏的位置,那里曾经跳动着一颗坚不可摧的心脏,此刻却只剩下一个被生生剜去的巨大空洞。

单薄的纸张紧贴着军装,他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去感受,试图从中汲取一丝早已消逝的、属于许三多的体温和气息,来填补那胸腔里无边无际的冰冷与虚无。

良久,他慢慢转动沉重的座椅,面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向375峰的背后,将天空染成一片悲壮的橘红与暗紫。

巍峨的山峰在如血的残阳中轮廓分明,镀上了一层悲凉的金边,壮丽得令人心碎。然而,这天地间的大美,此刻在袁朗眼中却是一片灰暗。

他的瞳孔失去了焦距,目光茫然地投向那高耸的峰顶,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脑海中,一个穿着作训服、笑容憨厚朴实的身影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带着新兵时的笨拙,带着训练场上的执拗,带着每一次任务归来时眼中闪烁的纯粹光芒……那些画面鲜活地滚动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日,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回忆越是温暖鲜明,心口的空洞就越是冰冷刺骨。

袁朗在宽大的座椅里,如同一尊被遗忘的石像。午后的阳光在房间里移动,光影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

他一动不动,唯有偶尔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一个下午的光阴,就在这死寂的凝视和无尽的追忆中悄然溜走,无声无息。

他并不后悔将许三多送出去。那是为了许三多更广阔的天地,是为了磨砺他成为真正的兵王,也是为了斩断自己心底那悄然滋长、不容于世的藤蔓。

他后悔的是,在送他离开的那一刻,在无数个可以坦诚的瞬间,他选择了沉默。他用钢铁般的纪律和上级的威严,包裹住了所有未曾出口的肯定、期许,甚至是那深藏心底、无法言说的牵念。

他后悔没有告诉那个傻小子,“你是我最骄傲的兵”,后悔没有在他临行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句“活着回来”。这份未曾交代的遗憾,如今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他早已破碎的心。

下班时间到了。警卫员准时出现在门口,低声提醒。袁朗缓缓起身,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

他沉默地拿起帽子戴上,帽檐在他脸上投下一道深深的阴影。一路无话,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袁朗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严肃与空洞之间,眼神涣散地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仿佛灵魂早已抽离了躯壳,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

当钥匙转动锁孔,家门打开的一刹那,妻子李慧雅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他。她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颤,温水洒出几滴。

眼前的袁朗,脸色灰败,眼神死寂,周身散发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死气,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那层无形的阴影不仅笼罩着他,也沉沉地压向整个房间。李慧雅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预感攫住了她。

她当然知道“那个兵”的事,也深知袁朗为这段不能言说的情愫承受了多久的煎熬。

她曾设想过种种结局,甚至包括他们因克制不住而分开,却独独没有想过,结局会是如此惨烈——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消逝在异国他乡,连尸骨都无法寻回。

此刻,看着丈夫失魂落魄的样子,巨大的悲伤和尖锐的矛盾在她心中翻搅:是为眼前这个被彻底击垮的男人心疼?还是为那个再也回不来的年轻生命哀恸?这双重的情感如同沉重的磨盘,碾过她的心脏,让她感到一阵阵窒息的闷痛。

直到亲眼见到袁朗的这一刻,李慧雅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所熟悉的那个意气风发、眼神锐利、带着点邪气笑容的袁朗,真的彻底消失了。

从许三多没有归来的消息传来那一刻起,袁朗的灵魂就像被抽走了一半,剩下的躯壳虽然还在运转,却已黯淡无光,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与生气。

李慧雅太了解袁朗了。他的克制,他的隐忍,不仅是为了许三多的前程,为了军人的纪律,更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

他像一个精密而沉默的容器,将所有的痛苦、思念、自责、悔恨都死死地封存在心底,独自承受着高压的煎熬。这份无声的承担,比任何嘶吼都更让她心痛。

袁朗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妻子脸上,他极其艰难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那笑容僵硬、破碎,比哭还难看。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发出极其沙哑、轻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对不起……”

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李慧雅没有回应。她只是猛地放下水杯,几步上前,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了袁朗。她的脸颊贴在他冰冷的军装纽扣上,手臂环住他僵硬紧绷的脊背。

在相拥的刹那,李慧雅清晰地感觉到,袁朗的身体在她怀里,正经历着剧烈的、无声的颤抖。

那不是哭泣的抽噎,而是从骨骼深处、灵魂深处爆发出的、被死死压抑的剧痛所引起的痉挛。他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于是,她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肩窝,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在他耳边温柔而坚决地低语:“哭一下吧……袁朗,哭出来吧……” 她祈求着,希望泪水能冲开他心中那坚硬的堤坝。

然而,袁朗只是用那只没有抱着信的手,极其缓慢地、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后背。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厉害:“我没事……真的没事。哭……哭不出来。”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但李慧雅却仿佛听到了他内心深处无声的、鲜血淋漓的滴答声。

李慧雅的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充满,视线变得一片模糊。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浸水的棉花,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用尽全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会好的……袁朗,一切……都会过去的……”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透泪水,仿佛看到了袁朗的灵魂正追随着那个年轻士兵的身影,决绝地走向一片她永远无法触及的黑暗深处,渐行渐远,直至被彻底吞噬。

此刻的袁朗,在李慧雅怀中显得疲惫不堪,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她凝视着他灰败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尖锐的酸楚,痛得让她指尖发麻。

她突然无比深刻地理解了那句老话:留下来的人,所承受的煎熬,往往比离开的人要沉重百倍。

袁朗似乎感受到了妻子目光的重量。他轻轻挣脱了她的怀抱,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

他转过身,再次试图勾起嘴角,那笑容依然脆弱而勉强。他抬手,轻轻地在李慧雅的肩膀上拍了拍,力道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安抚,也带着疏离:“我没事,慧雅。别担心。就是……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没处理完。我去书房待一会儿。”

说完,不等妻子回应,他便转身,步伐有些虚浮地走向书房,轻轻关上了门,也将自己与外界彻底隔绝。

那扇紧闭的门后,一夜无声。

第二天清晨,当李慧雅推开卧室门,看到坐在餐桌旁沉默进食的袁朗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户,清晰地映照在袁朗的鬓角——就在一夜之间,那里竟赫然出现了几缕刺目的银白!

那零星的白发,像冰冷的霜雪,突兀地点缀在他原本浓密乌黑的发间,在晨光下闪烁着绝望而刺眼的光芒。

这一夜,他仿佛苍老了十岁。李慧雅捂住嘴,硬生生将一声惊呼咽了回去,只剩下无边的心痛在胸腔里翻搅。

……

没过多久,袁朗去了702团。

当高城看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袁朗时,他浓密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像两座对峙的山峰。

他大踏步上前,目光如探照灯般在袁朗脸上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深深的困惑。

他粗着嗓子,劈头就问:“袁朗?!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许三多呢?成才那小子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急躁,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袁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站稳。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沉重而压抑。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土里艰难地撬出来:“许三多……他……牺牲了。在外面……任务。遗体……找不回来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下一句话的力气,“成才……他请假了。” 声音平板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惊。

高城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铁青,一股暴烈的怒火“腾”地直冲顶门。他猛地向前一大步,巨大的手掌闪电般伸出,一把狠狠攥住了袁朗胸前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袁朗提离地面!

他额角青筋暴跳,目眦欲裂,对着袁朗的脸怒吼道:“牺牲?!你说什么?!袁朗!你他妈就是这么给我带兵的?!你把他给我弄哪去了?!啊?!他才多大啊?”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袁朗脸上。

然而,就在他盛怒的目光扫过袁朗近在咫尺的脸庞,尤其是那两鬓刺眼的新生的白发时,他如遭雷击。

所有的怒火瞬间凝固,然后像退潮般急速消散。攥紧衣领的手,那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的手指,如同被抽掉了筋骨,一点点、一点点地松开了,无力地垂落下来。

高城猛地别开脸,眼神仓皇地四处乱瞟,仿佛不敢再看袁朗一眼。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像是在吞咽着烧红的烙铁。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那……后事……怎么……办?” 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袁朗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张冰冷的面具。他机械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有些旧的便携式小音响——那是许三多珍视的宝贝。

他将它递向高城,动作僵硬:“这是他……留在队里的信里提到的。说……留给你。” 他又从包里拿出几盘包装完好的磁带,轻轻放在音响上,“一些他……给你买的磁带。”

说完,他不再看高城,甚至不等他接过,便直接转身,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孤绝,一步步地离开了办公室。

高城怔怔地看着被塞到手里的音响和磁带,仿佛捧着滚烫的烙铁。他抬起头,望着袁朗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那背影在逆光中显得如此单薄而沉重。

一股混杂着剧痛、愤怒、茫然和无法言说的悲怆猛地冲上高城的鼻腔和眼眶。他死死咬住后槽牙,腮帮子绷出坚硬的线条。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到窗边,背对着门口,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起伏着。他抬起一只大手,用力地、反复地抹过自己的脸,粗粝的手掌狠狠地擦拭着眼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仰起头,死死盯着窗外空旷的训练场,牙关紧咬,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喉咙里翻涌的哽咽和眼底滚烫的液体,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只有那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痛苦。

铁路因为总参一项极其重要的联合行动策划,已经连续熬了不知几个通宵。

高强度的工作榨干了他的精力,好不容易才从繁重的案头抽身,挤出一点时间匆匆赶回老A基地。

他一直都清楚袁朗对许三多那份特殊的感情,那超越了普通上下级的情谊。但袁朗素来有着惊人的自制力,始终将界限划得分明,从未逾矩,所以铁路选择了信任,选择了沉默。

毕竟,他们身处的世界,硝烟与死亡是常态,朝不保夕。更重要的是,铁路深知袁朗的为人——为了许三多的长远发展,为了不束缚那棵好苗子,袁朗定会将那份情愫深埋心底,自我克制。袁朗身后的家庭,也是他必须背负的责任。

然而,当那份冰冷的阵亡通知经由加密线路传到总参,最终呈到他案头时,铁路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太了解袁朗了,深知许三多的离去对袁朗意味着什么。那绝不仅仅是损失一个优秀的士兵!

他当即抛下手头所有能推的事务,不顾连日疲惫,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回了基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见到袁朗!

铁路迈着因疲惫而略显沉重的步伐回到队部,穿过熟悉的营房和训练器械,目光急切地搜寻着。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训练场边缘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袁朗背对着他,面向着空旷的训练场,站得笔直,像一杆插在地上的标枪,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孤寂与荒凉。

铁路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放慢脚步,一步步走到袁朗身边,习惯性地想伸出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揽住他得力干将的肩膀,给他一些力量和支撑。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袁朗的侧脸时,所有的动作都凝固了。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那眼中弥漫的死寂之气,比战场上最惨烈的景象更让铁路心惊肉跳。

没有任何犹豫,铁路猛地张开双臂,不是揽肩,而是像一个父亲拥抱受伤的孩子那样,将袁朗整个身体紧紧地、用力地拥进自己宽阔的胸膛。

他能感觉到袁朗身体的僵硬和冰冷。铁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在他耳边响起:“队长在呢,南瓜。别憋着,发泄出来,啊?” 他的大手重重地拍在袁朗的后背上。

就在他低头说话的瞬间,铁路的目光扫过袁朗的鬓角——那几缕刺目的新白发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的眼底。

一夜白头!这不再是书里的典故,而是活生生、血淋淋地呈现在他眼前!铁路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击中,痛得他呼吸一滞。

话音未落,铁路就感觉到自己肩膀上那质地厚实的军装布料,传来一阵温热而迅速扩大的湿意。

那湿意起初只是一个小点,然后无声地蔓延开来,渗透了布料,清晰地熨烫着他的皮肤。那是滚烫的、无声的泪水。

袁朗的头深深埋在他的肩头,身体开始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巨大悲恸,终于在这个如同父亲般的队长怀中,冲破了所有坚固的堤防,汹涌而出。

铁路什么也没再说。他只是更紧地抱住怀中这个崩溃的男人,那只拍打着后背的大手,节奏变得更加沉稳而有力,带着无声的支撑和慰藉。

他微微仰起头,望向训练场上方那片辽阔却沉重的天空,下颌线紧绷着,将喉头的哽塞和眼底同样涌起的灼热,死死地压了下去。

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唯有这坚实的拥抱和无声的陪伴,才是他能给予这个永失所爱的“南瓜”,最后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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