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古城的晌午,日头正烈。
夏国太子花玄宿刚办完差事,从沈府那气派的朱门里溜达出来。
他代表夏国国君给沈将军送去了新婚贺礼,怀里揣着沈家回赠的、还带着温热的如意糕,正琢磨着是找个茶摊歇脚还是直接回皇宫,就听得前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
“站住!把东西还来!”
声音有点耳熟?
花玄宿挑眉望去,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提着裙角,正奋力追赶一个抱着紫檀木盒、跑得飞快的老乞丐。
正是上次在沈府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对姐妹花,弟和引弟。
当时她们安安静静聊着天儿,看起来乖巧又斯文,与眼下这急赤白脸的模样可大不相同。
那老乞丐身手矫健得不似常人,一头钻进了旁边的暗巷。
姐妹俩救物心切,想也没想就跟了进去。
花玄宿叹了口气,拈了块如意糕塞进嘴里,含糊自语:“沈家门槛精,沈家亲戚愣。这明显的请君入瓮都看不出?”
他拍了拍手上的糕饼碎屑,足尖一点,人已如一片青叶,悄无声息地飘上了巷边的墙头。
巷内果然有诈!
七八个乞丐模样的壮汉堵死了去路,一个个抱着胳膊,面露狞笑。
那黑牙头子一把抢过老乞丐手里的锦盒,掂了掂,嘿嘿直乐:“真是俩肥羊,这金锁够弟兄们快活半年了!人也别放过,绑了卖去南边!”
来弟将妹妹护在身后,色厉内荏地呵斥:“你们大胆!可知我们是沈府的人!”
“抓的就是沈府的人!”
黑牙汉子一挥手,“捆起来!”
姐妹俩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被绳索套住。
墙头上的花玄宿看戏看得差不多了,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糕,清了清嗓子:“咳嗯!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兼劫掠财物,你们这业务范围挺广啊?”
众丐一惊,齐刷刷抬头。
只见一人懒洋洋坐在墙头,青衣缓带,腰间缠着一条泛着淡淡紫芒的奇异腰带(实则是他的紫鳞软鞭),正歪着头看他们,嘴角还噙着一丝看热闹的笑意。
黑牙汉子见只有一人,心下稍安,恶声道:“哪来的小白脸,少管闲事!滚开!”
“闲事?”
花玄宿笑了,轻巧地跳下墙头,落地无声,“这可不是闲事。方才在沈府,我还吃了人家两块桂花糕呢。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懂不懂?”
他说话间,已漫不经心地踱步插入了两拨人中间,背对着姐妹俩,挥了挥手:“二位姑娘,稍安勿躁,往后站站,别蹭脏了衣裳。”
引弟扯着姐姐的袖子,低呼:“姐,是上次在府里那个夏国太子!”
来弟也认出来了,眼中顿时燃起希望。
黑牙汉子却已不耐烦,吼叫着抡起打狗棍扑上:“找死!”
花玄宿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只道:“吵死了。”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紫电闪过,宛如灵蛇出洞!
啪!一声清脆的爆响!
“嗷——!”
那黑牙汉子的棍子脱手飞出,捂着手腕惨叫倒退,上面一道紫红色的鞭痕清晰可见。
其他乞丐见状,一拥而上。
花玄宿身形如鬼魅般一晃,甚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那条紫色的长鞭已然握在手中。
他手腕一抖,长鞭并非直来直往,而是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圆弧,犹如拥有了生命。
紫鞭时而如毒蛇吐信,精准地抽打在歹徒的手腕、脚踝,击落他们手中的兵器。
时而又如缚妖的紫绫,灵活地缠绕上他们的腿脚,只轻轻一扯,便让三五个人跌作一团,摔得七荤八素。
他一边打,还一边嘴不停歇: “这招叫‘紫蛇绕柱’,专治下盘不稳。”
“哎哟,这姿势摔得,脸先着地了吧?破相了可别怪我。”
“还来?试试这招‘灵鞭点穴’……哦抱歉,点偏了,抽你麻筋上了,效果差不多。”
一时间,小巷里只听得紫鞭破空的嗖嗖声、鞭子抽到肉上的啪啪声、以及乞丐们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交织成一曲古怪的乐章。
花玄宿的步法潇洒飘逸,在那方寸之地腾挪转移,青衫飘拂,竟连衣角都没让那些乞丐摸到。
不过片刻,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乞丐们已全部躺倒在地,呻吟着爬不起来。
那黑牙汉子见势不妙,抱起金锁盒子就想溜墙根跑路。
花玄宿看也没看,反手一鞭抽出!
紫鞭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卷住那盒子的提手,轻轻一拽,盒子便稳稳当当地飞回了花玄宿手中。
他掂了掂,转身递给看呆了的来弟:“姑娘,点点,没摔坏吧?”
来弟愣愣地接过盒子,引弟却已激动地叫起来:“太子殿下!你的鞭法太厉害了!”
花玄宿手腕一翻,紫鞭悄无声息地重新缠回他腰间,又变回那条看似普通的紫色腰带。
他摆摆手,一副“基操勿六”的模样(网络用语,莫怪莫怪):“区区毛贼,不足挂齿。倒是二位,怎的如此不小心?”
来弟脸一红,福礼道:“多谢太子殿下相助,上次在府中还未谢过公子捡珠花之恩。”
花玄宿想起来似乎是有那么回事,笑了笑:“碰巧,碰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横竖同路,我再送二位一程。”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花
玄宿信步走在旁,依旧说着些夏国风物趣事,逗得引弟咯咯直笑。
来弟抱着失而复得的金锁盒子,看着身旁之人的侧影,心跳不知为何比方才被围困时还要快上几分。
直到再次看见沈府大门,门房惊喜地迎上来,花玄宿才停步拱手:“二位姑娘已安全抵达,本殿告辞了。”
来弟忙再次郑重道谢:“今日若太子殿下,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殿下入府稍坐,容我们禀明母亲,重重谢过。”
花玄宿洒脱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沈府的糕点甚是美味,便已是极好的谢礼了。”
他冲姐妹俩眨眨眼,转身潇洒离去,青衫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人流之中。
引弟捧着脸:“花公子真乃神人也!”
来弟低头看着怀中的金锁盒子,发现鞭梢缠绕过的提手上,不知何时系上了一条细细的紫色丝绳,打了个精巧的平安结。
“哎哟,殿下这才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怎么又折回来了?莫不是特地为着咱家这俩丫头来献殷勤的?
”沈母刚从招弟屋里出来,便见太子与自家姐妹俩言笑晏晏,脸上顿时堆起笑来,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欢喜。
“母亲!您又拿我们取笑!”
引弟红着脸跺了跺脚,跟着便扑进沈母怀里,声音还带着后怕的发颤,“方才若不是殿下,我和来弟差点就被那些贼人掳去烟柳巷了。那些人凶得很,当时我腿都软了,差点哭出来。”
“反了天了!哪来的土匪敢动我们沈府的人?”沈母拍着女儿的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好孩子别哭,等贤婿回来,娘定要他把这群杂碎揪出来,替你们出气!”
“母亲,”一旁的来弟却忽然开口,眉头微蹙,“我瞧着那些人不像是唐国人。他们虽穿着破烂的乞丐装,但出手时的刀法、棍法路数,都和咱们这边的江湖路数不一样。”
沈母闻言一怔,随即沉吟道:“若是异国之人,这事可就不简单了。眼下小宝大婚在即,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乱子。小宝跟贤婿去虢国夫人府上赴宴了,在他们回来之前,你们姊妹几个都安分些,就在府里待着,别往外跑。”
“知道了母亲。”
引弟抽了抽鼻子,转眼又打起精神,眼睛亮晶晶的,“对了母亲,我那小侄儿呢?睡了没?我想去逗逗他!”
“刚哄睡着!”
沈母故意拖长了调子,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别吵醒他,你弟弟,这会儿正在书房里挨你爹爹罚抄《三字经》呢!上午先生才来告状,说你们二弟跟小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课总在夫子眼皮子底下捉迷藏,把先生的戒尺都气得敲断了半根!”
“哈哈哈哈!不愧是亲兄弟!”
引弟笑得直不起腰,一把拽住来弟的手,“走,来弟,咱们去书房瞧瞧,看他抄得手酸了没!”
姐妹俩早把方才的惊险抛到了脑后,叽叽喳喳地往书房方向去了,留下沈母在原地笑着摇头,又忍不住叮嘱了句:“轻点闹,别真把你爹爹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