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锋眉头紧蹙,黑龙(龙鳞儿)趴在他肩头,喉间低吼声愈发清晰。
它黝黑的瞳孔犹如最精密的标尺,紧紧锁定独眼首领的每个细微动作,特别是那只抓着城墙、青筋凸显的手。
他能明显感觉到,独眼首领看似疲惫的躯体里,正积聚着一股极其危险、濒临失控的混乱力量。
大蜜桃肩上的白凤(凤羽儿)周身纯净的光晕微微收缩,变得凝实,宛如蓄势待发的光盾,警惕地防备着上方可能出现的异动。
空气中弥漫的尸腐恶臭仿若变成了黏稠的胶质,沉沉地糊在每个人的口鼻处,每次呼吸都充满浓重的血腥与绝望。
“呵……呵……”
终于,一声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极度疲惫的冷笑,从千寻低垂的头下传出。
她缓缓抬起、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表情,只有一片死寂般的苍白,以及一双空洞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眼睛。
那目光最终落在独眼首领身上,不再有愤怒,没有痛楚,只剩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彻底腐烂朽木般的漠然。
“亲人……护住自己在意的人……”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砾摩擦,每个字虽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所以,正义能够被践踏,无辜者的性命可以被牺牲,警徽能够被玷污……就为了……护住一个贩卖人口、该入地狱的‘亲人’?”
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尖锐,却依旧空洞,宛如寒风掠过枯骨:
“好一个‘没得选’!好一个‘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队长,你教给我的最后一课……真是刻骨铭心啊……”
她僵硬地挺直微佝的脊背,像生锈的机器,周身几近熄灭的微弱电弧猛地一窜,迸发出最后一点刺目的幽蓝光芒,随即迅速黯淡,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那光芒一闪即逝,却照亮了她眼中深不见底、冻结一切的冰冷。
“情分?”千寻的声音低下来,像耳语,却清楚地穿透尸骸巨人不安的摩擦声,传入城墙上每个人耳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从你销毁证据,放走劳音那一刻起;从你戴上这锈铁面罩,投靠尸族那一刻起;从你……亲口承认这一切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
她的话音落下,死寂再次笼罩。千寻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冻结一切的眼睛,紧紧盯着城墙上那个同样沉默、散发着绝望与疯狂气息的身影。
她周身再无半点电光,整个人如同一柄被寒冰完全封冻的雷霆之刃,只剩下冰冷的锋芒,指向被彻底玷污的过往和眼前无法挽回的堕落。
那无声的凝视,比任何控诉都更沉重地压在独眼首领心头,也压在每个目睹这场信仰崩塌的人心上。
空气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只等待最终崩断的那一刻。
她像一条被彻底冻僵的蛇,所有的毒液和力量都凝固在冰层之下,等待未知的爆发,或是永恒的沉寂。
那冰冷似刀的沉默持续切割着空气,每一秒都像在城墙上所有人的神经上打磨。
独眼首领紧抓锈铁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金属手套与城墙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把那铁锈连同他最后的自制力一起捏碎。
千寻那彻底冻结的眼神,比任何控诉都更彻底地否定了他的存在意义,把他最后一点试图抓住的、名为“苦衷”的稻草烧成了灰烬。
这时,小蛇精的声音再次响起:
“告诉我,劳音在哪?让她出来!今日,她必死!”
那声音,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的索命咒,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彻骨的寒意,在死寂的城墙上空回荡。
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刺向独眼首领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独眼首领独眼里原本的狼狈和麻木瞬间被近乎疯狂的暴怒取代,他猛地松开紧抓城墙的手,金属手套在锈铁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火花,像是他内心愤怒的外化。
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小蛇精(千寻),面罩下传来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如同受伤的孤狼在绝境中发出的最后咆哮:
“你!想杀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罐破摔的癫狂,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绝望和疯狂都通过这声嘶吼宣泄出来:
“劳音是我妹妹!我他妈说过,我无儿无女,一辈子都在为人民服务,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们谁也别想动她!”
千寻那冻结一切的眼神微微一动,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冰冷的目光,像两把利刃,紧紧钉在独眼首领身上。
她周身那几近熄灭的微弱电弧,在这一刻又微微跳动了一下,像是她内心愤怒的微弱回应。
“亲人?”小蛇精(千寻)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砾摩擦,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所以,她就可以贩卖人口,就可以逍遥法外,就可以让无数无辜者陷入地狱?队长,你的‘亲人’,是用别人的鲜血和生命堆砌而成的吗?”
独眼首领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这声质问击中要害。他独眼里原本的疯狂和暴怒,此刻竟然出现一丝动摇,像是内心深处最后一点良知在挣扎。
但很快,那丝动摇就被更强的偏执和疯狂取代,他猛地一挥手,仿佛要驱散内心的动摇和软弱:
“闭嘴!你懂什么!这操蛋的世道,早他妈没有对错了!我他妈只是想护住自己在意的人,我有什么错!”
他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带着自我说服的疯狂,像是向所有人宣告,又像是向自己内心深处最后一点良知辩解。
但那声音,却显得如此空洞无力,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千寻那冻结的眼神终于出现一丝波动,却是一种更深的绝望和荒诞。
她缓缓摇了摇头,像是对这个世界,对眼前这个曾经敬重如神明、如今却堕落如魔鬼的男人做出最后的审判:
“对错?队长,你教会我的,是警徽之下,脊梁不弯,是正义不容践踏,是无辜者的性命重于泰山。可如今,你却亲手把这些踩在脚下,就为了一个贩卖人口、该下地狱的‘亲人’?”
她的声音低下去,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
“今日,我必杀劳音,不是为了什么正义,也不是为了什么无辜者,只是为了我心中那最后一点信仰,那被你亲手摧毁、却又让我无法彻底放弃的信仰。我要用她的血,来洗刷你玷污的警徽,来祭奠我崩塌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