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随巡逻队见魔焰山领主，被要求证明
那枚代表着夜渊身份的令牌，像一块投入滚油的寒冰，瞬间改变了周遭的一切。
之前还满是贪婪与凶狠的氛围，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源于阶级压制的死寂。为首的犄角魔族将姿态放得极低，原本挺直的、如同岩石般的脊背，此刻弯成了一张恭顺的弓。
“大人，请。”
他的声音不再粗粝，反而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圆滑。他侧过身，主动在前方引路，与其他四名队员形成了一个松散的、看似保护实则监视的阵型，将顾盼簇拥在中央。
顾盼神色不变，将令牌收回储物戒。那股君临天下的霸道魔气一敛，周围的空气似乎才重新开始流动。她心中清楚，对方态度的转变，并非因为她，而是因为令牌背后所代表的那个人。这份“尊敬”，脆弱得不堪一击，随时可能因为一丝一毫的差错而变回致命的刀锋。
她没有说话，只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脚下的焦黑大地坚硬而滚烫，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远方那座名为“魔焰山”的巨大火山，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俯瞰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它的轮廓在暗紫色的天幕下显得愈发狰狞，山顶那永不熄灭的暗红火焰，是这方天地唯一的光源，投下的光影，将一切都拉扯得扭曲而诡异。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几波其他的魔族。有的是三五成群、扛着巨大猎物的狩猎队，有的是驾驭着形似蜥蜴的狰狞坐骑、押送着不知名矿石的商队。这些魔族在看到犄角魔族一行人时，大多会远远避开，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队伍中央、那个身形纤细、气息与此地格格不入的顾盼身上时，无一例外地都露出了混杂着惊奇、贪婪与困惑的神色。
一个活生生的人族修士，竟被魔焰山的巡逻队如此“礼貌”地护送着。这景象，比天上掉下一块魔晶还要离奇。
顾盼对那些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她将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一边压制着传送后遗留的伤势，一边默默感受着胸口处“狐心玉”传来的清凉之意。那股宁静的气息，如同一道坚固的堤坝，将外界无孔不入的暴虐魔气牢牢挡在心神之外，让她得以在这片充满恶意的土地上，维持着绝对的冷静。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一座建立在黑色山岩之上的堡垒，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那并非人族修士所追求的仙气缥缈或精巧雅致，而是一种纯粹的、充满了力量感的粗犷与狰狞。整座堡垒仿佛是从山体中硬生生掏挖出来的，墙体是未经打磨的黑曜石，上面还残留着冷却的、暗红色的熔岩纹路。堡垒的入口，是一个高达十丈的巨大洞窟，洞窟两侧，各站着一排手持黑色长戟、身披重甲的魔族卫兵。他们的气息，比巡逻队的魔族更加凝练、凶悍，每一个都达到了金丹四层的修为。
这里，便是魔焰山领主的居所——炎魔殿。
犄角魔族在殿门前停下，对守卫队长低语了几句，并将一枚代表自己身份的骨牌递了过去。守卫队长狐疑地看了顾盼一眼，最终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穿过幽深而宽阔的甬道，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甬道尽头，是一座无比宏大的石殿。大殿的穹顶极高，没有梁柱，完全依靠山体本身的结构支撑。四壁之上，嵌着一颗颗人头大小的、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晶石，将整座大殿映照得如同熔岩的腹地。大殿的中央，一条由岩浆汇成的小河，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缓缓流淌，最终汇入大殿尽头王座后方的深渊之中。
而那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比寻常魔族更加高大的存在，身高足有丈半。他的皮肤并非黑色，而是一种冷却中的、布满龟裂纹路的暗红岩石质感，裂纹深处，有金红色的光芒在缓缓流动，仿佛身体里奔腾着的就是岩浆。他没有头发，光秃秃的头颅上，两根粗壮的螺旋尖角直指穹顶。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那不是血肉的眼球，而是两团永恒燃烧的、跳动着的金色火焰。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那股源自金丹六层的、如同火山般沉凝而暴烈的气息，便已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他，就是魔焰山领主，炎魔。
犄角魔族领着顾盼走到大殿中央，距离王座约莫三十丈处，便停下了脚步。他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
“启禀炎魔大人，巡逻队在东部荒原边界，发现一名人族修士。”
王座上的炎魔，那两团金色的火焰眼瞳，缓缓转向了顾盼。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却仿佛能将人的血肉骨骼都直接看穿、焚化。
被这目光注视，顾盼只觉得一股恐怖的灼热感从神魂深处升起，仿佛整个人都被置于烈火之上炙烤。她体内的灵力瞬间自发运转，噬灵口也发出一丝不安的低鸣。
炎魔的声音响起，如同无数岩石在相互摩擦，低沉而宏大。
“人族修士？多少年没见过活的了。按照规矩，直接投入‘焚心谷’，能活过三天，就扔去矿洞。带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平淡，却在决定一个金丹修士的生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犄角魔族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连忙从怀中取出一枚记忆晶石，高高举起：“大人息怒！此人……此人身份特殊，属下不敢擅专！这是她出现时的景象。”
一道魔气注入晶石，一幅光影画面在大殿半空中展开。画面中，正是顾盼手持夜渊令牌，那股纯粹霸道的魔气扩散开来，将他们五人镇住的场景。
画面清晰地呈现了令牌的样式，以及那股独一无二的气息。
当那枚令牌出现的瞬间，王座上原本还慵懒靠着的炎魔，身躯猛地坐直了。他那两团金色的火焰眼瞳，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大殿内的温度，似乎在这一刻都升高了几分。
“夜渊少主的‘黑龙令’……”炎魔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他死死盯着画面中的令牌，又看了看下方神色平静的顾盼，火焰眼瞳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夜渊，魔主之下，权势最盛的几位魔尊之一的独子，天资纵横，手段狠辣，在魔界年轻一辈中，是绝对的领军人物。他的私人信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族女修手上？
炎魔挥手散去了光影，大殿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更加压抑。
许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审慎：“人类，你与夜渊少主，是什么关系？”
顾盼抬起眼，迎上那两团燃烧的火焰，平静地回答：“故人。”
一个简单的词，不多不少，既不攀附，也不疏远，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炎魔那两团火焰眼瞳微微眯起，似乎在咀嚼这个词的含义。他当然不会因为一个令牌和一句“故人”，就完全相信她。魔界之中，尔虞我诈是常态，一个令牌，或许是偷的，或许是抢的，甚至可能是夜渊的敌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但，那毕竟是黑龙令。见令如见人。他可以不信这个人类，却不能不给夜渊少主面子。
“好一个‘故人’。”炎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既然你持有少主的信物，那我便不能按规矩处置你。但魔焰山，也有魔焰山的规矩。”
他从王座上缓缓站起，那庞大的身躯带来了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来魔焰山做什么。令牌，可以保你的命。但想在我这片地盘上自由活动，你，得证明自己有这个资格。”
来了。顾盼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到了。
炎魔俯视着她，那两团火焰眼瞳中，映照出她渺小的身影。
“我魔焰山，不养废物，也容不得奸细。想留下来，只有一个办法——通过‘魔焰试炼’。”
“试炼分三关，能通过，我便承认你有资格在魔焰山地界行走，甚至可以为你提供一份此地的地图，以及一些便利。”
“若通不过……”炎魔咧开嘴，露出一口仿佛由熔岩凝结而成的、参差不齐的牙齿，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纯粹的残酷。
“那便证明你没有得到少主信物的资格。我会收回令牌，将你的神魂投入焚心谷的火眼中，灼烧百年，以儆效尤。”
他的话音在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血腥气。
那五名巡逻队员，早已吓得将头埋得更低，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他们知道，这位领主大人从不开玩笑。
顾盼站在那股恐怖的压力中心，衣袂无风自动。她没有去看炎魔那充满威胁的笑容，也没有去思考失败的后果。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条流淌的岩浆之河上。河面上，倒映着她清冷而平静的脸庞。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试炼何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