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端着刚烙好的杂粮饼凑过来时,风丫正蹲在井边洗镇灵草的草根。井水映着头顶的太阳,亮得晃眼,之前缠在井沿的红丝痕迹早没了,只剩几颗被煞气熏黑的小石子,被村民捡起来埋在了槐树根下。
“快尝尝,刚出锅的,就着你们熬的龙涎草水正好。”李婶把饼塞给狗剩,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牛栏,“多亏了你们,老黄牛今早还吃了两大捆草呢,之前被红丝缠得连草料都碰不动。”
狗剩咬了口饼,脆生生的麦香里混着点暖意,掌心的守脉玉还带着淡淡的温感——刚才路过老槐树时,玉面又轻轻烫了一下,比昨天的灼烫轻多了,却更让人心里发紧。他没接话,只是往槐树的方向瞥了一眼,风丫正好抬头,两人眼神碰了下,都没说话。
等李婶走远,风丫才擦了擦手站起来:“去看看?”
狗剩点头,攥着玉往槐树下走。树根周围的土被翻松过,还撒了层镇灵草的碎末,绿莹莹的碎末盖在土上,像层薄毯。他蹲下来,手指碰了碰土面,比旁边的土凉了半截,指尖的守脉玉又轻轻颤了下,玉心的亮白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紫影,快得像错觉。
“还是不对劲。”风丫蹲在他旁边,从药篮里掏出片晒干的驱蛊草,放在土缝上,草叶尖儿慢慢泛出浅黄——这是碰到残留煞气的样子,比昨天弱了很多,却没断根。“狐仙说她师傅的笔记里提过,养蛊石是用百年煞气炼的,核心碎了,可能还有‘煞根’藏在土脉里,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缕紫丝。”
正说着,狐仙的身影从林边走过来,怀里抱着本泛黄的线装书,脸色比昨天好看多了,指尖的暗紫血痕已经淡成了浅粉。“你们在看煞根?”她把书递给狗剩,“这是我师傅的笔记,里面写了,巫脉村的土脉连着山后的‘煞泉’,以前守脉玉就是用来镇泉眼的,后来泉眼封了,玉才成了村里的护脉符。那缕紫丝,可能是泉眼那边渗过来的煞气。”
狗剩翻开笔记,纸页都脆了,上面画着山形图,山后标着个小小的“泉”字,旁边写着“煞脉通槐根,需以活气引玉镇之”。他指着“活气”两个字,抬头看狐仙:“之前你说的活气,就是人的气息?”
狐仙点头,指尖碰了碰槐树根:“我师傅说,守脉玉要吸够活气才能完全醒过来,之前我怕你们知道要耗自己的气,不肯试,才编了引煞的幌子——没想到反而差点闯了祸。”她顿了顿,声音低了点,“其实我之前被煞气得过伤,要是不借点活气,撑不过这个冬天,后来看到红丝乱蹿,才急了……”
风丫从药篮里掏出个小瓷瓶,塞给狐仙:“这里面是龙涎草和驱蛊草熬的膏,涂在手上能清残留的煞气,你师傅的笔记里也写了这个方子吧?”
狐仙接过瓷瓶,愣了愣,才笑着点头:“写了,我还没来得及配。”
太阳慢慢往西边斜,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槐树根的土上。村民们开始往家走,烟囱里冒出淡淡的烟,混着饭菜的香味飘过来。狗剩合上书,把守脉玉揣进怀里,玉的温感贴在胸口,比刚才更明显了点——像是在提醒他,藏在土下的暗丝还没消失,只是暂时沉了下去。
“往后轮流来吧。”风丫突然说,“我早上来看看槐树,你傍晚来查井边,有动静就喊上狐仙。”
狗剩点头,往村里看了一眼。张家的小娃正追着一只蝴蝶跑,笑声脆生生的,李婶在门口喊着娃回家吃饭。他攥了攥胸口的守脉玉,突然觉得那点温感不只是提醒,更像一种呼应——巫脉村的土脉连着玉,玉连着他们,只要他们守着,不管藏在土下的是暗丝还是别的,都不用怕。
狐仙把笔记收起来,往林边退了两步:“我去山后看看泉眼的封土,要是有松动就回来告诉你们。”
风丫点头,看着她的身影钻进林子里,才转头对狗剩说:“其实刚才玉颤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土缝里的紫丝动了一下,往泉眼的方向去了。”
狗剩“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只是往山后的方向望了一眼。夕阳把山林染成了暖红色,风从林子里吹出来,带着点草木的清香,没了之前的冰碴子味。
他摸了摸胸口的守脉玉,掌心的温感慢慢散开,顺着胳膊往全身走。或许这场硬仗真的没结束,但此刻看着眼前的村庄——冒着烟的烟囱,追蝴蝶的娃,还有身边的风丫,他突然觉得,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