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槐树的枝桠在初夏抽得更茂,狗剩用去年老槐树的残枝,在新槐树下搭了个简易秋千。孩子们一放学就围着秋千转,你推我荡,笑声裹着槐花的甜香,飘得比村口的炊烟还远。王婶把晒菜干的竹筛子挪到槐荫下,时不时伸手拂去落在菜干上的槐花瓣,嘴里念叨着:“老槐树要是看着,准得高兴,这新树比它当年还会疼人。”
这日清晨,村口来了个陌生的货郎,挑着担子走得满头汗。他看到新槐树下的秋千,还有围坐的村民,停下脚步歇脚:“乡亲们,这村看着真安生,不像我前几天路过的西边村子,地里的庄稼都蔫了,说是闹了怪病。”
张萨满刚从山里采药回来,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西边村子?具体是哪处?”
货郎擦了擦汗:“就是离这儿二十里的李家坳,我路过时见着不少人捂着肚子咳嗽,地里的玉米叶子都卷着,像是被啥东西啃过似的。”
狗剩攥紧胸前的守脉玉,玉佩没发烫,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萨满,会不会是……黑影又在搞鬼?”
张萨满沉吟片刻,把药篓递给风丫:“我去李家坳看看,你们在家守着村子,尤其是驱怨阵和新槐树,别出岔子。”
山魁一听,立刻抄起靠在墙角的斧头:“我跟你去!多个人多个照应,要是那黑影敢露面,我正好跟他算账!”
两人吃过早饭就往李家坳赶,狗剩则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在村里的田边、水井旁转了一圈,用守脉玉的红光扫过每一处角落,确认没有怨气残留。风丫则在院子里熬制醒神草药膏,装在小瓷瓶里分给村民,叮嘱大家要是看到异常,立刻去叫她。
直到傍晚,张萨满和山魁才回来。山魁一进门就灌了半瓢水,喘着气说:“李家坳哪是闹怪病,是地里渗了阴毒!跟上次咱们村河边的黑雾一个路子,就是浓度淡些,所以只让庄稼蔫了,人染了也只是轻微咳嗽。”
“我在他们村的井边找到了个小陶罐,跟上次芦苇丛里的一模一样,就是里面的阴毒快空了。”张萨满掏出一个沾满泥的陶罐,罐口还沾着几根黑色的絮状物,“看陶罐的磨损程度,应该是半个月前放的,那黑影没走远,还在附近的村子晃悠。”
狗剩赶紧拿出守脉玉,贴在陶罐上,玉佩的红光闪了闪,却没像上次那样逼退阴毒:“这阴毒好像变弱了,是黑影的力量不够了吗?”
张萨满摇头:“不是变弱,是他在试探。他不敢再对咱们村下手,就去欺负周边的村子,想一点点积累怨气,等力量够了再回来。”他把陶罐放在驱怨阵旁,阵眼的蓝光轻轻晃了晃,罐口的黑絮瞬间化了,“咱们得去给李家坳的人送解药,顺便提醒周边的村子,让大家都提防着。”
第二天一早,风丫把熬好的阳炎花药膏分装成几十份,狗剩、山魁和二舅各背了一筐,跟着张萨满往李家坳走。路过其他村子时,他们也停下来叮嘱村民,要是看到陌生黑影或黑色陶罐,立刻烧了醒神草预警。
李家坳的村民见他们送解药来,都感激得不行。村长握着张萨满的手说:“多亏了你们,不然我们还以为是天旱闹的病,再拖下去,地里的庄稼就全毁了!”
张萨满把驱怨符分给村长:“把符纸贴在村口和井边,再把这药膏涂在地里,阴毒就能散。要是遇到黑影,就烧这符纸,它能暂时挡住怨气。”
等他们帮李家坳处理完,回到村里时,已是深夜。新槐树下的秋千还晃着,是村里的孩子怕他们回来晚,特意点了盏灯笼挂在秋千上。王婶坐在槐树下等着,看到他们回来,赶紧端出热好的粥:“快喝口粥暖暖身子,我估摸着你们得半夜才回,一直没敢睡。”
狗剩喝着粥,看着槐树下的灯笼,心里暖暖的。守脉玉在胸前轻轻发烫,不是预警的灼热,而是像被体温焐热的温柔。他抬头看向张萨满:“萨满,以后咱们是不是要经常去周边的村子看看?”
张萨满点点头,喝了口粥:“咱们村安稳了,也得帮着身边的村子。这怨气就像野草,不除干净,迟早还会冒出来。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新槐树长得旺,守脉玉还亮着,咱们就有底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新槐树的树荫越来越浓,秋千上的绳子换了又换,树下的竹筛子晒过萝卜干、豆角干,还晒过孩子们捡的槐花。周边村子再没闹过阴毒,偶尔有村民遇到可疑的人,烧了醒神草,那黑影就不敢靠近,远远地绕着走。
入秋时,新槐树第一次开了花,白色的槐花挂满枝头,整个村口都飘着甜香。王婶带着村里的女人,摘了槐花做槐花糕,分给每家每户。狗剩把槐花糕装在纸包里,送到山魁和二舅家,又给张萨满送去一大块:“萨满,您尝尝,这是新槐树上的槐花做的,比去年老槐树的还甜。”
张萨满咬了一口槐花糕,笑着点头:“甜,真甜。这树算是彻底扎下根了,以后啊,它会跟咱们一起,守着这村子,守着周边的好日子。”
狗剩坐在新槐树下,看着孩子们在秋千旁打闹,手里的槐花糕甜到心里。守脉玉的红光透过衣襟,映在槐树根上,像是在跟新槐树的根须悄悄呼应。他知道,黑影或许还在远方盯着,但只要村里的人还在一起,新槐树还在开花,守脉玉还在发光,这份安稳就不会走,这份甜香,也会一直飘在村口的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