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船逼近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最前头的三艘船已撞碎江面薄冰,停在黑松山脚下,黑袍人踩着木板往岸上冲,手里的弯钩在雪光里闪着冷芒,钩尖的毒液滴在雪地上,瞬间蚀出一个个小坑。
“参仙们,缠住他们的腿!”二舅一声喊,老参仙立刻挥了挥拐杖。藏在雪地里的参籽突然炸开,冒出无数带刺的藤蔓,像条绿色的网,把冲在最前的十几个黑袍人绊倒在地。虎仙趁机扑上去,一爪子拍碎了为首那人的脑袋,墨绿色的血溅在雪上,竟冒出蓝幽幽的火苗。
“这血能燃!”白灵眼睛一亮,拽着狗剩往江边跑,“用龙鳞斧的火试试!”
龙鳞斧的小蛇早按捺不住,对着江面喷出青火。火舌一触到墨绿色的血,顿时腾起丈高的火焰,顺着木板往黑船蔓延,船上的黑袍人惨叫着往江里跳,却被水下的鱼仙们拖进深处,再没浮上来。
可黑海帮的船实在太多了,烧掉三艘,又涌上来十艘,船帆上的血色骷髅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三耳兔蹲在白狼背上,举着块石头当望远镜:“我的乖乖,后面还有黑压压一片呢,这是把冰海里的老巢都搬空了?”
狗剩正想让银狐去抄后路,突然发现不对劲——黑袍人的动作虽快,眼神却直勾勾的,像提线木偶。他盯着一个刚被藤蔓绊倒的黑袍人,见那人挣扎时,后颈露出块青黑色的印记,形状像朵残缺的莲花,与蚀骨丝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们被控制了!”狗剩突然喊道,“这些人不是自愿来的,是被蚀骨丝缠了魂魄!”
话音刚落,最中间的黑船上突然升起面黑旗,旗上的骷髅头眼睛亮起红光。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所有黑袍人突然像疯了一样往前冲,哪怕被藤蔓刺穿身体,也浑然不觉,手里的弯钩直往仙家们身上招呼。
“是‘控魂哨’!”老狐仙的白眼球缩成针尖,“黑海帮用活人炼‘行尸’,蚀骨丝就是他们的命脉,只要哨声不停,这些人就不会死!”
二舅一枪打爆吹哨人的脑袋,可哨声没停,反而从更多黑船上传来。虎仙的前腿被弯钩划了道口子,伤口瞬间发黑,疼得他嗷嗷叫:“这毒液邪门得很,比相柳的腥气还霸道!”
白灵突然扯了扯狗剩的袖子,指着江面:“你看水里!”
狗剩低头,只见江面上的冰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融化的水里飘着无数缕细如发丝的黑丝,正是蚀骨丝!它们顺着江水往黑松山的地脉缝隙钻,被娘的双生魂挡住,却像附骨之疽般缠在山根上,慢慢往里渗。
“再这样下去,山根会被它们蚀穿!”白灵急得声音发颤,腕间的红绳勒得更紧,“必须找到控魂哨的源头,把所有哨声都掐断!”
龙鳞斧的小蛇突然对着黑船群的最深处吐信子,那里有艘比其他船大两倍的黑船,船帆上的骷髅头眼眶里嵌着两颗绿宝石,正幽幽地发光。狗剩瞬间明白:“源头在那艘旗舰上!”
“我去!”银狐化作银光就要冲,却被老狐仙拦住。
“那是黑海帮的老巢‘母船’,船上肯定有厉害角色守着。”老狐仙的木杖往地上一顿,石室里的夜明珠突然飞出,在半空连成串,化作道光柱,照亮了母船的甲板——上面站着个穿紫袍的老者,手里握着根玉笛,正闭着眼吹奏,控魂哨声正是从他笛孔里出来的。
“是‘笛老怪’的师父,黑海帮的帮主‘紫袍客’!”老狐仙的声音发沉,“据说他修炼了‘蚀骨大法’,能把自己的骨头炼成武器,刀枪不入!”
狗剩看了眼白灵,白灵回握住他的手,红绳上的雪莲印记正在发烫:“娘的魂在给我们指路,母船底下有个洞,是当年雪山龙留下的水道,能直通甲板。”
两人悄悄往江边退,二舅会意,故意大喊着往相反方向冲,吸引了大部分黑袍人的注意。银狐和虎仙也配合着发起猛攻,把母船周围的黑船引开。
江岸边的雪堆里果然藏着个洞口,洞口被水草遮住,掀开后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水道,里面的水竟是暖的,还泛着淡淡的金光——是雪山龙的龙气!
顺着水道往前游,能听到头顶传来紫袍客的笛声,笛音比骨笛老怪的更阴柔,却带着股钻心的寒意,狗剩感觉胸口的双生魂在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快到了。”白灵指着头顶的木板,上面有个缝隙,能看到紫袍客的脚,他穿着双黑靴,靴底沾着的,正是三耳兔说的九尾莲花瓣!
两人屏住呼吸,等紫袍客转身的瞬间,猛地推开木板钻了出去,龙鳞斧的青火直扑他手中的玉笛。紫袍客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玉笛往船舷上一敲,甲板突然裂开,钻出无数只缠着蚀骨丝的水蛇,往他们脚边窜。
“两个娃娃倒是胆肥。”紫袍客睁开眼,眼珠竟是全黑的,没有眼白,“知道你们身上有双生魂,正好,用你们的魂喂我的蚀骨丝,就能解开九尾莲的封印了。”
“你怎么知道九尾莲?”狗剩握紧斧头,小蛇对着紫袍客的黑靴喷出青火,靴底的莲瓣瞬间烧成灰烬,露出底下的骷髅纹,“你跟阴山门是什么关系?”
紫袍客笑了,笑声像水泡破裂:“阴山门?不过是我们养的狗罢了。当年帮他们抓相柳残魂,就是为了引你们这些守印人和护龙人出来,好找到九尾莲的下落。”他突然指向白灵,“你娘的双生魂里,藏着初代守印人的记忆,只要逼出来,就能知道封印的口诀……”
话没说完,白灵突然将雪莲玉佩往紫袍客脸上砸去。玉佩撞在他额头,竟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紫袍客痛呼一声,后退半步,额头裂开道口子,流出的不是血,是墨绿色的汁液。
“是雪山龙鳞的力量!”白灵喊道,“他怕这个!”
狗剩立刻将雪山龙鳞按在龙鳞斧上,斧刃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青火变成金红色,往紫袍客身上扑去。紫袍客慌忙用玉笛抵挡,玉笛被火一烧,竟融化成一滩黑水,露出里面的芯——是根九尾狐的尾骨!
“你屠了青丘,就是为了用狐狸骨做笛?”白灵气得浑身发抖,腕间的红绳突然飞出,缠住紫袍客的手腕,红绳上的雪莲印记烫得他惨叫起来。
“找死!”紫袍客彻底怒了,身上的紫袍裂开,露出底下的身体——竟没有血肉,全是用蚀骨丝缠着的骨头,关节处还在“咔哒”作响,“就让你们尝尝蚀骨丝的厉害!”
他张开双臂,无数蚀骨丝从骨缝里钻出,像张黑网罩向狗剩和白灵。两人赶紧背靠背,龙鳞斧的金火与红绳的金光交织,形成个保护罩。蚀骨丝撞在罩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却始终进不来。
但紫袍客的骨头实在太硬,金火一时竟烧不穿。狗剩突然想起老狐仙的话:“他的命脉是蚀骨丝,只要毁了丝的源头!”
源头在哪?狗剩盯着紫袍客的胸口,那里的骨头缝里,缠着缕特别粗的蚀骨丝,丝的尽头,连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九尾莲的图案——是母船的动力源!
“白灵,看胸口!”狗剩喊道,龙鳞斧突然转向,金火化作道细线,直扑那块黑石。紫袍客慌忙用手臂去挡,骨头臂被烧得噼啪作响,却硬是挡住了攻击。
就在这时,母船突然剧烈摇晃,船身倾斜了大半。白灵往船外一看,只见二舅骑着虎仙,正用铁链拖着母船往礁石上撞,银狐带着一群山鹰,啄瞎了划船人的眼睛,江里的鱼仙们则用鱼尾拍打船底,凿出了好几个洞。
“给他们添点料!”二舅的喊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无数捆浸了松脂的干柴被扔上母船,老参仙吐出团火星,干柴瞬间燃起大火。
紫袍客的蚀骨丝怕火,遇火就缩,胸口的黑石失去了丝的保护,露出了裂纹。狗剩抓住机会,龙鳞斧的金火再次爆发,这次直中黑石!
“不——”紫袍客发出凄厉的惨叫,黑石炸开,蚀骨丝瞬间失去光泽,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落在地上,化作粉末。母船上的黑袍人突然僵住,眼神恢复了清明,纷纷瘫倒在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紫袍客的骨头架子也开始散架,最后化作一堆白骨,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母船渐渐沉入江底,剩下的黑船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却被赶来的长白山众仙家拦住,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
石室里,三耳兔正给晕过去的元宝仙做人工呼吸,二舅则在跟虎仙吹嘘自己刚才多英勇,老狐仙摸着银狐的头,白眼球里难得有了笑意。
狗剩和白灵坐在角落,看着《山经》上新出现的字迹——是娘的笔迹,写着“九尾莲虽好,却需以命换命,双生魂聚,即是离时”。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不找了。”白灵轻声说,辫子梢的红绳在狗剩腕间打了个结,“娘说的对,相守共此生,比什么都重要。”
狗剩点头,握紧她的手。外面的江风还在吹,带着胜利的气息,远处的黑松山禁地方向,隐约传来莲花绽放的声音,却没人再去在意。
因为他们知道,真正的传奇,不是找到什么神物,而是守住身边的人,守住脚下的山。
至于那些藏在地脉深处的秘密,就让它们随着山风,慢慢等下一个该知道的人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