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风丫的笑声还在梁柱间回荡,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又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冷。她后颈的胎记愈发清晰,鹰翅与蛇身交缠的轮廓在皮肤下起伏,像是有活物要破体而出。
狗剩攥着风丫的手腕,龙晶的烫意顺着掌心蔓延,烫得他指尖发麻。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不对劲——不掉泪的眼睛,总能在关键时刻说出“提示”,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针孔……他竟一直没怀疑过。
“为什么是你?”白灵的声音发哑,她看着风丫,像在看个完全陌生的人。村里的孩子都怕蛇,只有风丫敢在蛇洞附近玩,大人们都说这孩子胆壮,现在想来,哪是什么胆壮,根本是同类相认。
风丫歪着头,眼睛里的红越来越深:“因为我听话呀。”她的指甲开始变长,泛着和李伯一样的黑光,“奶奶说,只要把身体借出去,就能见到爹娘了。”
“你奶奶根本不是人!”山魁怒吼着挥起斧头,却在离风丫半尺的地方停住——无数细小的银线从风丫身上冒出来,缠住了斧柄,线头上的黄色粉末簌簌往下掉。
狗剩突然想起风丫拿出的“解毒粉”,还有李伯手腕上银线沾着的粉末,竟是同一种!他猛地甩开风丫的手,后退两步:“那些粉末不是解毒的,是让我们被蛇仙控制的药引!”
风丫咯咯地笑起来,银线像活蛇似的朝他们扑来。龙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将银线烧得滋滋作响。可祠堂外的巨大影子越来越近,绿火般的眼睛透过门窗缝隙照进来,落在地上的粉末小蛇身上——那小蛇突然膨胀,化作条水桶粗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石碑。
“铛”的一声脆响,石碑上的金光挡住了巨蟒的攻击,却也黯淡了大半,表面裂开更多细纹。山魁扑过去用斧头砍巨蟒的七寸,却被蛇尾抽飞,撞在供桌上,吐了口血。
白灵抓起地上的雄黄粉往巨蟒眼睛里撒,雄黄遇光燃起蓝火,巨蟒痛得嘶吼,尾巴疯狂拍打祠堂,梁柱嘎吱作响,眼看就要塌了。
狗剩盯着龙晶上与石碑裂痕重合的纹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冲到石碑前,将龙晶按在裂痕最密集的地方:“你要我怎么做?”
龙晶的光芒与石碑的金光交织,竟发出了类似鹰啼的清越声响。一个模糊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开:“以血为引,融鹰魂,破蛇身!”
狗剩想也没想,抓起山魁掉在地上的匕首,划破了手掌。鲜血滴在龙晶上,瞬间被吸收,光芒暴涨,顺着裂痕流遍石碑。那些裂痕里突然钻出无数鹰羽形状的光刃,将扑来的巨蟒切成了碎片。
祠堂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啸,那巨大影子猛地撞在门上,整座祠堂都在摇晃。风丫身上的半鹰半蛇胎记突然爆开,黑色的雾气裹着她飘向门口,与那巨大影子融为一体。
影子的轮廓变得清晰——鹰的翅膀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蛇的身体上长着鹰爪,头上的角泛着金属光泽,绿火眼睛死死盯着狗剩,嘴里吐出的信子带着浓烈的腥气。
“终于……凑齐了……”蛇仙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有老有少,其中竟夹杂着失踪村民的声音,“我的身体,终于完整了。”
它的翅膀一扇,无数蛇卵从空中落下,摔在地上裂开,爬出浑身粘液的小蛇,直扑他们而来。白灵被一条小蛇咬中了小腿,瞬间肿起青黑色的大包,倒在地上抽搐。
山魁挣扎着爬起来,将最后一点力气用在斧头上,劈开一条血路冲到狗剩身边:“我拖住它,你带白灵走!”
狗剩看着昏迷的白灵,又看看浑身是伤的山魁,再低头看看掌心流血的伤口——血还在往龙晶里流,石碑的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在地上投射出巨大的鹰影,与蛇仙对峙。
“走不了了。”狗剩握紧龙晶,伤口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它要的不是祠堂,是能让鹰魂与蛇身融合的容器,现在,我就是那个容器。”
龙晶突然从他掌心飞出,悬在石碑顶端,将他的血和石碑的金光全部吸入,化作只流光溢彩的鹰,俯冲而下,撞进了蛇仙的身体。
蛇仙发出不似生物的惨叫,鹰蛇同体的身体开始扭曲,一半想展翅高飞,一半想伏地爬行,绿火眼睛里闪过无数人脸,有王婆,有李伯,还有村里那些失踪的人。
“破!”狗剩吼出这个字时,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却清晰地看到蛇仙的身体从中间裂开,鹰形的光从裂缝中冲出,带着无数光点飞向山林——那是被吞噬的村民魂魄。
而蛇形的另一半则在地上翻滚,最终化作滩黑血,渗入泥土。
祠堂安静下来,雾气散去,阳光重新洒满庭院。山魁瘫坐在地上,看着狗剩手掌上慢慢愈合的伤口,还有那枚恢复了幽蓝光泽的龙晶。
白灵腿上的肿包消了,悠悠转醒,看着地上的黑血,又看看天空中渐渐消失的光点,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狗剩捡起地上那半块幽蓝鳞片,寒意依旧,背面的符咒却在慢慢褪色。他抬头看向后山的方向,那里云雾缭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山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束了?”
狗剩摇摇头,握紧了鳞片。风丫消失了,蛇仙被灭了,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龙晶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那半块鳞片,还没找到另一半。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鹰啼,清亮,却带着丝挥之不去的蛇嘶。
狗剩望着后山,轻声道:“这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