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早就想过,如果确认雇佣杀手的幕后老板是徐子明,那么徐子明必须死。
无论有何缘由,杀人者终将自食恶果。
而死人说的话,都是无意义的。
他从旁边散落的建筑垃圾里,捡起一块半截的、沾满灰尘和暗褐色污渍的红砖。
他蹲在徐子明身边,左手如铁箍般轻易扣住那只剧烈颤抖的手腕。
“周小刀,你,你干嘛?赶紧放开我,你敢对我动手,只会让你自己蹲更多年的监狱。
你赶紧放了我,我可以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
而且我可以让林沐沐重新跟你和好。”徐子明试图蜷缩,却被周小刀强硬地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五指摊开。
“还记得吗,徐子明?”周小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徐子明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平静:
“半个月前,在我的租屋里,你命令狗腿子想要打断我的手指。当初,如果不是张毅警察及时赶到,或许我的十指姑娘就真的被敲碎了。”
他举起那块沉重的砖头,动作缓慢而稳定,对准了徐子明右手食指的指尖。
徐子明猛地明白了周小刀要做什么,巨大的恐惧瞬间冲垮了一切。
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疯狂挣扎、嘶嚎:
“不!不要!周小刀!刀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饶了我!我给你钱!一百万!两百万!求你!饶了我!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爸的钱也给你!啊——!!!”
“砰!”
沉闷、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徐子明陡然拔高到顶点又戛然而止的惨嚎,在空旷的烂尾楼里回荡。
周小刀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
他挪开砖头,沾着血和碎肉的红砖再次举起,对准了中指:
“下辈子,好好做人。”
周小刀的声音依旧平静,像一句温柔的诅咒。
“砰!”“啊——!!!周小刀,我艹你妈的……啊……求求你……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都给你……”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与撕心裂肺的哭喊交织,徐子明起初还在疯狂地求饶、咒骂、许诺,到最后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和喉咙里嗬嗬的漏气声。
大小便失禁的恶臭弥漫开来,与血腥味、尘土味混杂,像一场腐烂的盛宴。
周小刀砖块再次举起,这一次,目标是那张曾经趾高气扬、吐露着恶毒言语的脸:
“这张脸,我看着恶心。”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情人呢喃般的温柔。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不再断续,而像恋人心跳的节拍,密集、固执,带着无法回头的决绝。
那张曾经趾高气扬、吐着恶毒言语的脸,在砖下迅速塌陷、碎裂,像一朵恶之花被碾成糜烂的浆汁。
风从空洞的窗框灌进来,发出长长的呜咽,仿佛在为谁唱最后一支安魂曲。
周小刀站起身,垂眸望向地面。
血泊正悄悄漫开,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倒影,也映出那片被他亲手终结的黑暗。
他眼底没有憎恨,没有快意,也没有怜悯,只有一口深井般的虚无,仿佛刚才碾碎的不过是一只扰人清梦的蝼蚁。
可他知道,那不是蝼蚁,那是一个曾经鲜活、曾经与他命运交错的人。
砖块在他掌心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铅,烙得他指骨生疼。
奇怪的是,胃里并没有预想中的翻涌,喉间也没有一丝酸水。
也许,是噬宙诀给了他过于冷硬的壳;也许,是他早已在心底预演过千万次。
他阖眼,催动细胞活化法。
面容、眼睛、骨骼、肌肉,像被春水抚过的细沙,悄无声息地流动、重塑,变回了那个面容普通的王强。
他不再看身后那片修罗场,拿着那块沉甸甸、沾满污秽的砖头,步履沉稳地朝着百米外那条浑浊的河流走去。
河岸边杂草丛生。
王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手中这块承载了徐子明最后惨叫与血肉的凶器。他摊开双掌,将砖块置于掌心之间。
双掌缓缓合拢,如同磨盘般开始旋转、碾压。
“嘎吱…咯嘣…嗤…”
坚硬的红色砖块,在这非人的巨力之下,如同松软的泥土般被轻易揉碎、分解、挤压!化成粉末洒在河里。
他静静地站在河边,像一尊沉默的礁石,望着浑浊的河水裹挟着城市的所有秘密奔流而去。
直到阮氏梅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
二梅的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眼神却恢复了恭顺。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声音毫无波澜:
“主人,目标已确认死亡。所有现场痕迹已按最高标准处理完毕,短时间无法追踪。”
王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知道警察肯定能查到的。
周小刀明白最好的办法就是,凭自己比普通人强大70倍的能力把徐子明拍成粉末洒进水里。然后再把现场的痕迹处理干净。
要是这么做的话,任警察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徐子明和二梅是怎么消失的。
但周小刀觉得没必要这么做,而且这种做法太过残忍了。
他是人类,必须保持有一颗凶狠却带着善良温暖的心。
他脱下运动服,连同阮氏梅染血的外衣一起折好,装进背包。
指尖抚过她衣襟时,动作轻得像抚过一朵带露的花。
河边最后一点痕迹被抹平。
他伸臂,揽住她细而柔韧的腰。
“走。”
只有一个字,像午后的阳光落在刀锋上,短促却亮得晃眼。
他抱着她,纵身跃入冰冷浑浊的河水。
水花高高溅起,又迅速被河流吞没。
水下,光线昏暗,世界像被墨汁稀释的旧胶片。
周小刀分出一缕精纯的能量,化作温暖的丝线,缠住阮氏梅的心脉。
那缕能量带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敲进她的胸腔,像最缠绵的情话。
他蹬水,逆流而上。
对于强大的周小刀来说,顺水与逆水都没有任何区别,因为顺水的水流速度并不快,而他潜水游泳的速度却是犹如陆地上快速奔跑的人。
他带着阮氏梅,时而紧贴布满苔藓和贝类的河床潜行,时而灵活地避开沉船残骸和巨大的排污管口,时而从废弃桥墩的阴影中无声滑过。
阮氏梅紧闭着眼,完全依靠周小刀渡来的那缕精纯能量维持着生命体征。
时间在水下仿佛被拉长,只有水流冲刷身体的冰冷触感和周小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
近半个小时后,前方水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被坍塌水泥构件半掩的方形入口——正是通往厂房地下水池的暗道。
水池暗道并不脏,这是被夜莺清理过的。
周小刀带着阮氏梅,如同归巢的游鱼,精准地钻入那个狭小的入口,向上浮去。
“哗啦…”
水花破开。两人从厂房角落那个水池中冒出头来。
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布满浮尘的空气里形成几道光柱。
二人爬上来,就看到女傀儡‘夜莺’立在池边,黑衣如墨,目光柔软。
周小刀恢复了自己的相貌。
然后,又顺便把二梅的相貌也恢复成普通相貌————
这是阮氏梅的原相貌,就连身材曲线也变的不再是那么夸张了,眼睛也变得不再是那么清澈了。
然后他才转身,从车里取出干净衣物,走进厂房办公室的洗澡间。
镜子蒙着一层水汽。
他用掌心抹开,露出一张年轻、清瘦、白里透红带着书卷气的脸。
水珠顺着鬓角滑下,像透明的泪。
徐子明最后的面孔在脑子里一闪而逝——扭曲、破碎、绝望。
周小刀垂下眼睫,任水流冲过锁骨,冲过胸口,冲过所有无法言说的情绪。
没有恶心,没有恐惧,只有钝钝的疼,像旧伤在雨天苏醒。
他闭上眼,让水声把自己淹没。
片刻后,他裹挟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出来。
阮氏梅与夜莺已把水池边的痕迹擦得干净,只留几缕阳光在潮湿的地面跳跃。
周小刀的目光掠过她们,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与冷冽。
“夜莺留在这里,把水池痕迹处理干净,尤其是长头发,我的头发不会掉,所以你只需要注意长头发就行。
然后,阮氏梅今天立刻离开魔都,去世界各地帮我寻找我要的那几种材料。”
阮氏梅低头,声音像午后的风拂过麦浪:“是,主人。”
她开始仔细清理水池边缘两人攀爬留下的水渍、指纹,甚至用特殊的溶剂处理掉可能脱落的毛发和皮屑。
周小刀拉开比亚迪车门坐进去,启动,车辆平稳地驶离这片荒芜之地,朝着城市的方向,朝着学校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