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议事大厅矗立在魔心域的核心地带。
十二根雕刻着上古魔纹的玉石石柱支撑着整个大厅,柱身上的魔纹在镶嵌的魔晶灯映照下,泛着幽幽的紫光。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达三丈的黑色檀木长桌,桌面光滑如镜,映出十二位长老各异的神情。
红凝身着淡紫色圣女长袍,裙摆扫过冰凉的玉石地面,带着林砚和红绡缓步走进大厅。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今天这场议事,不仅是对她的考验,更是对人魔和平的考验。
林砚穿着一身青色劲装,站在红凝身侧,能清晰地感受到大厅里弥漫的压抑气息。
坐在长桌首位的是大长老苍玄。
他须发皆白,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黑色的玉簪束在脑后,脸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刻下的痕迹。
他穿着一身黑色镶金边的长老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手里握着一根通体黝黑的龙纹拐杖,杖头雕刻的龙首栩栩如生,透着威严。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落在林砚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敌意。
(这就是红凝说的大长老。看他的样子,对人族的成见很深,红凝今天怕是不好过。)
“红凝,你可知罪?”苍玄的声音低沉沙哑。
他的目光从林砚身上移开,落在红凝脸上,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身为魔族圣女,竟将一个人族带入议事大厅,你忘了红渊是怎么死的?他是死在人族修士手中,你这是在亵渎他的英灵!”
红凝连忙屈膝行礼,头低得几乎贴到胸口,声音恭敬却坚定。
“大长老息怒,林砚并非普通的人族,他曾多次帮我化解危机,此次前来,是为了帮我们解决禁地封印和长老会的纷争,绝无恶意。”
“帮你?一个人族能帮魔族什么?简直是笑话!”
坐在苍玄左侧第二位的三长老赤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他身材高大魁梧,满脸横肉,络腮胡像钢针一样扎在脸上,根根分明。
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短打,露出的胳膊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疤,有的还泛着狰狞的暗红色,一看就是常年征战的狠角色。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红凝,语气里满是怒火。
“红凝,你越来越糊涂了!不仅私通人族,还把红绡这个灾星带回来。你忘了就是她从前擅闯万魂禁地,害得近十万魔族子民惨死吗?红渊就是被她连累,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红凝的肩膀轻轻颤抖了一下,指尖攥得发白:“三长老,姐姐当年年幼无知,并非故意闯禁地。而且父亲的死,是为了守护魔族,并非姐姐的过错。”
“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们的错?”
坐在赤烈身边的五长老鬼风尖着嗓子插话,声音像指甲刮过石板,刺耳得很。
他身材瘦小,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袍子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他的眼睛很小,像老鼠一样滴溜溜转,手里不停地搓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黑色绳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圣女殿下,您可别被她骗了!红绡就是个祸根,当年没杀她,已经是看在红渊的面子上,现在她回来,指不定又要给魔族惹什么麻烦!”
“五长老,话不能这么说。”
坐在苍玄右侧第一位的二长老紫月轻轻开口,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细小的幽冥花纹,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支银色的发簪。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里满是包容。
她是长老会里少数支持红凝的,也是为数不多的女长老,说话时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红绡已经知道错了,这次回来也是想弥补当年的过错。而且红凝需要帮手,我们不该一味指责,该听听她的想法。”
“紫月长老,你就是太心软了!”坐在紫月身边的四长老石坚冷冷地开口。
他皮肤黝黑,像块坚硬的黑石,脸上没什么表情,话很少,一开口却字字冰冷。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铠甲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一看就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红绡身上,像淬了冰:“红绡当年闯下的祸,不是一句‘知道错了’就能弥补的。现在把她带回来,就是对那些死去子民的不敬!”
红凝低着头,心里又委屈又无奈。
这些长老里,三长老、四长老、五长老都是坚定的主战派,一直觉得她主张人魔和平是异想天开,每次都借着各种由头指责她。
而二长老、七长老等几位长老虽然支持她,却在长老会里话语权有限。
林砚和红绡站在她身后,想开口帮她,却又知道不妥。
这里是魔族的议事大厅,他们一个是人族,一个是曾被赶出魔族的“罪人”,贸然开口只会让情况更糟。
(这些长老太过分了,可我现在不能说话,万一惹恼了他们,反而会连累红凝。)
林砚攥紧了剑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红绡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听到长老们提起当年的事,她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当年没有闯禁地,父亲就不会死,那些魔族子民也不会……)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苍玄看着红凝委屈的模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起几十年前,红凝还是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丫头,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裙子。
跑到他的院子里,踮着脚尖揪他的胡子,奶声奶气地说:“大长老爷爷,你带凝儿摘树上的苹果好不好?凝儿想吃甜甜的苹果。”
那时候红渊还在,总是笑着走过来,把红凝抱起来,对他说:“师叔,你不用惯着她,这丫头就是太皮了........”
后来红凝长大了,红渊却不在了……
(红渊,我答应过你会护着凝儿。可你看看她,现在竟把一个人族带到议事大厅.......)
“够了!”
苍玄猛地咳嗽一声,手里的龙纹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整个大厅都微微一颤。
“都闭嘴!红凝还没说完,你们吵什么?”
赤烈刚想反驳,对上苍玄锐利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鬼风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吱声,只是眼神里还带着不甘。
鬼风心里却不服气,眼珠一转,凑到苍玄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大长老,不是我们要为难圣女殿下,只是……您忘了小公子吗?小公子也是死在人魔大战里,死在了人族的手里啊!您不能因为红凝是红渊的女儿,就心软啊!万一这人族是奸细.........”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苍玄的心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的锐利被痛苦取代,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威压。
黑色的魔气在他身边盘旋,长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阿辰……我的阿辰……)
他想起几十年前,他的儿子苍辰穿着一身崭新的将军铠甲,笑着对他说:“爹,我要去黑风关了,等我回来,给你带人族最好的好酒。”
可他等回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苍辰的胸口插着一把人族的长剑,眼睛圆睁。
他抱着儿子的尸体,在黑风关的城墙下哭了整整一夜,从那以后,他就对人族恨之入骨。
“你找死!”
苍玄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拐杖直指鬼风,黑色的魔气在杖头凝聚,像是要随时发动攻击。
“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他是为了魔族战死的,不是用来让你挑拨离间的!你再敢提他,我现在就废了你!”
鬼风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大长老饶命!是我说错话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他的额头磕在坚硬的玉石地面上,很快就渗出了鲜血,却不敢停下。
“大长老息怒。”
紫月连忙站起身,走到苍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得像春风。
“五长老也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冒犯。现在最重要的是听红凝说说她的计划,禁地的事还需要我们一起解决,不能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坐在长桌末尾的十二长老青槐也跟着开口,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袍,看起来很年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是长老会里最年轻的一位。
“大长老,二长老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听红凝的想法吧。她既然敢带林公子来,肯定有她的道理。”
苍玄的气息渐渐平复,威压也收了回去。
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鬼风,冷冷地说:“滚起来!再敢乱说话,我绝不轻饶!”
鬼风连忙爬起来,缩在椅子上,浑身发抖,再也不敢看苍玄一眼。
赤烈和石坚对视一眼,虽然心里还是不服,却也不敢再开口。
红凝看着苍玄发红的眼眶,心里一阵发酸。
她知道大长老心里的痛,也知道他刚才喝止其他长老,是在护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说自己的计划,整个议事大厅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穹顶的魔晶灯摇晃着,发出“咔嚓”的声响,地面也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缝隙,黑色的魔气从缝隙里溢出来,带着浓浓的凶煞之气。
“不好!是禁地的方向!”
苍玄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手里的拐杖在地上一顿,人已经像一道黑影一样飞出了议事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