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秘境出口往落云城的路，走得比来时慢了许多。
夕阳的余晖洒在官道上，将一行人的影子拉得悠长。
楚昭宁抱着大剑，时不时蹭到晚晚身边，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
“晚晚，这个给你，”楚昭宁声音压得低，脸颊还带着之前战斗留下的浅划伤，却笑得眉眼弯弯，“桂花味的，你肯定喜欢。”
晚晚眼睛一亮，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甜香瞬间漫开，她连忙把剩下的递回给楚昭宁：“昭宁姐，你也吃，我们分着吃。”
灰团从晚晚怀里探出头，鼻尖动了动，楚昭宁见状，又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小鱼干，递到灰团面前。
银灰色的小家伙立刻凑过去，叼着小鱼干乖乖卧回晚晚怀里，尾巴轻轻晃着。
走在前面的沈惊鸿，正靠在阿默的搀扶下慢慢走。
他左臂的旧伤虽有凝血丹压制，却依旧隐隐作痛。
路过一家药铺时，他停下脚步，从储物戒里取出个瓷瓶，递给林砚：“林兄弟，这是天衍宗特制的‘续骨膏’，你经常握剑，这药膏能帮你养伤。”
林砚接过瓷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抱拳道：“多谢沈兄，这份情林砚记下了。”
沈惊鸿笑了笑，摆了摆手：“你我同闯秘境，互相扶持是应该的。我和阿默得先回各自家族复命，向长老们禀明秘境里的事，免得他们担心。”
他顿了顿，看向红凝和被魔气捆着的红绡，语气多了几分郑重。
“红凝姑娘，红绡虽有错，却也并非无可救药，若后续有需要，天衍宗这边，我会尽量帮着说情。”
阿默站在沈惊鸿身后，也对着林砚和红凝深深鞠了一躬，声音依旧沉稳：“林公子，晚晚姑娘，多谢各位在秘境中对少主的帮助，阿默感激不尽。”
说话间，已到落云城城门。
城门口的守卫见一行人大多带着伤，还押着个红衣女子，虽有疑惑，却也没多问——近来秘境开启，各宗门修士往来频繁，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沈惊鸿停下脚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那我和阿默就先告辞了，后续若有血主或影阁的消息，我会立刻传讯给各位。”
阿默也跟着行了一礼，两人转身，慢慢朝着各自宗门的方向走去，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楚昭辞提着黑色长弓，箭囊里的银纹箭只剩三支，他走到红凝面前，从储物袋里取出个小小的木牌，木牌上刻着青云宗的符文，泛着淡淡的青光。
“这个你拿着，”楚昭辞声音依旧冷淡，却避开了红凝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城楼，“青云宗的令牌，若你去青云宗，凭这个能避开宗门弟子的阻拦。”
红凝接过木牌，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尖，她轻声道：“多谢楚兄。”
楚昭辞“嗯”了一声，转身走到楚昭宁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该走了，母亲还在宗门等我们。”
楚昭宁眼圈瞬间红了，她猛地抱住晚晚：“晚晚，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记得想我……”
晚晚也抱着她，点了点头：“昭宁姐，你也要好好的，下次见面，我给你带我阿爹亲手做的桂花糕。”
楚昭宁松开晚晚，又摸了摸灰团的头，才跟着楚昭辞转身。
楚昭辞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红凝，见她正握着那块木牌，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连忙转回头，脚步快了几分，耳根却悄悄泛红。
看着楚氏兄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林砚才开口：“我们也回小院吧，苏长老和云舒师姐还等着处理红绡的事。”
一行人朝着望仙山方向的小院走去，灰团在晚晚怀里睡得安稳。
红凝依旧用魔气捆着红绡，红绡一路上没再调侃，只是看着路边的风景，眼神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小院时，已是夜幕降临。
苏清漪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杯凉茶，云舒站在她身边，正低声说着什么。
见众人回来，苏清漪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红绡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红绡乃血恨组织的人，手上沾了不少正道修士的血，按规矩，该由青云宗带回宗门，交由长老会审判。”
红凝闻言，立刻上前一步，挡在红绡身前，淡黑色的魔气在她周身萦绕，却没有攻击性：“苏长老，红绡毕竟是我姐姐，还请准许我一同前往青云宗受审。”
苏清漪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可看着红凝坚定的眼神，又想起此前红凝多次舍命保护晚晚和林砚，那杀意又渐渐收敛。
“红凝姑娘，”苏清漪声音沉了沉，“你可知青云宗对魔族的态度？宗门里不少长老都认为，魔族皆为邪祟，若我带你和你姐姐回宗，恐怕连你也保不住。”
“师傅！”晚晚立刻跑到苏清漪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红绡虽然坏，可她也没真的伤害我们，而且红凝姐姐那么在意她，您就再想想办法嘛！”
林砚也上前一步，抱拳道：“苏长老，红绡在秘境中虽与我们为敌，却也未曾下死手，且她知晓不少血主和血恨组织的事，若能留她几日，或许能从她口中问出更多关于影阁和暗中势力的消息。”
苏清漪看着晚晚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林砚和红凝，最终叹了口气——她这辈子只收了晚晚一个徒弟，晚晚是她最疼爱的一个，这孩子的请求，她向来不忍拒绝。
“罢了，”苏清漪站起身，走到院角，从储物戒里取出几块阵石。
“我可以先不将红绡带回宗门，却要在这小院周围设下‘封魔阵’，此阵能压制魔气，防止她逃跑。红凝姑娘，你需答应我，绝不能放她离开，我这就传讯给宗门长老，请示他们是否同意暂留红绡。”
红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她对着苏清漪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苏长老！红凝愿意在自己身上种下‘同心咒’——只要我做了违背苏长老意愿之事，我也会受咒印反噬。这样一来，长老便无需担心我放她离开。”
苏清漪看着红凝，眼中满是惊讶。
她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收起阵石：“不必种咒印，我信你。”她转头对云舒说，“云舒，我们先回青云宗，和其他长老商议后再做定夺。”
云舒点头，对着林砚一行人拱了拱手：“林公子，晚晚师妹，红凝姑娘，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转身，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院外。
小院里只剩下林砚、晚晚、红凝和红绡四人，还有怀里睡得正香的灰团。
红绡看着红凝，脸上没了往日的妩媚调侃，语气带着几分复杂：“你何必如此？我之前多次与你为敌，还帮着血主抓慕容念秋，你该恨我才是。”
红凝走到石凳旁坐下，倒了杯凉茶递给红绡，眼底满是温柔：“姐姐忘了？幼时因为我们母亲是人族，我时常被其他魔族弟子欺负，是你挡在我身前，说‘不许欺负我妹妹’。”
“后来你被阿爹赶走，我一直在寻你踪迹，从魔族边境到人间城镇，我从未放弃过找你。”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你只是走了岔路，我不能看着你再错下去。血主利用你，影阁算计你，只有留在这儿，你才是安全的。”
红绡接过凉茶，指尖微微颤抖。
她看着杯中的茶水，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眼眶突然红了——她以为自己早已被全世界抛弃，却没想到，这个被她嫉妒了多年的妹妹，竟一直在找她，还愿意为她顶撞青云宗长老，甘愿承受咒印反噬。
晚晚抱着灰团走过来，坐在红凝身边，对着红绡笑了笑：“红绡姐姐，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阿爹和我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知道自己从前的错误，我们改过来就行.....”
灰团像是被吵醒了，从晚晚怀里探出头，对着红绡“喵”了一声，尾巴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
红绡看着眼前的三人一猫，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心的笑——那是她多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轻松。
她喝了口凉茶，甜香在口中漫开，竟比她从前偷来的任何珍宝都要暖。
林砚看着这一幕，也松了口气。
他走到院门口，望着望仙山的方向，月光洒在他身上，重铸的墨色长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星光。
月光渐渐爬上院中的桃树，花瓣在夜风中轻轻飘落，落在石凳上，落在几人的肩头，像是在为这来之不易的温情，镀上一层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