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山脚下的望溪镇,清晨的烟火气总比别处浓些。
早点摊的蒸笼冒着白汽,飘出葱花饼的香气;杂货铺的老板坐在门口,手里拨着算盘,清脆的声响混着路人的谈笑声。
溪边的石阶上,还有妇人在浣洗衣物,木槌捶打布料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砚牵着宝马走在前面,马背上搭着两个空布袋,是准备装采购的东西。
晚晚跟在旁边,手里攥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列着她昨晚写的清单——灵泉水、疗伤丹、压缩干粮,还有给阿瑶坟前带的桂花糖。
红凝走在最后,穿着一身浅青色的布衣,长发用木簪束着,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人族姑娘,只有指尖偶尔闪过的淡黑魔气。
“阿爹,前面有卖糖画的!”晚晚突然指着街角的摊位,眼睛亮了起来,拉着林砚的袖子就往那边跑。
摊位前围着几个小孩,糖画师傅手里的勺子舀着融化的糖稀,在石板上飞快地勾勒,很快就画出一只展翅的蝴蝶,引得孩子们阵阵惊呼。
林砚笑着掏出铜板,给晚晚买了一只兔子形状的糖画:“慢点吃,别沾到衣服上。”
晚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舔着糖画,嘴角沾了点糖霜,像只偷吃到蜜的小猫。
红凝站在旁边,看着晚晚的样子,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她小时候在魔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日子,师傅只让她练魔功,连一颗糖都不许她吃。
直到遇到林砚,她才知道,原来甜的东西真的能让人心里也暖起来。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人群的议论声:“快看,是青云宗的修士!还有天衍宗的人!”
林砚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云舒,她穿着青云宗的玄色劲装,手里握着青云剑,身后跟着几个气息沉稳的修士,显然都是高阶修士。
而云舒身边,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沈惊鸿!
他比去年瘦了些,右胳膊空荡荡的,用一条深色的布带绑在腰间,脸上却依旧带着爽朗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喝一口。
他旁边站着一个女子,身穿月白色的长裙,腰间挂着一支淡青色的玉笛,眉目清秀,气质温婉。
阿默则跟在女子身后,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手里握着长刀,神色依旧沉默寡言,眼神却时刻警惕地盯着周围。
“林老弟!” 沈惊鸿老远就看到了林砚,笑着挥手打招呼,加快脚步走了过来,酒葫芦在手里晃了晃,“好久不见,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滋润,还带着晚晚和这位姑娘来镇上逛街。”
林砚也笑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左胳膊上,语气带着几分惋惜:“沈兄,你的胳膊……”
“嗨,小事一桩!” 沈惊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能保住慕容姑娘,丢条胳膊算什么?再说天衍宗的长老说了,以后说不定能找到续骨的灵药,到时候我又是一条好汉!”
他说着,指了指身边的慕容念秋,“这位就是玉笛传人——慕容念秋。她之前由于身份特殊只能隐藏身份。”
慕容念秋走上前,微微屈膝行礼,语气温和:“林公子,几年前劳烦你护送,却未能告知姓名,实在惭愧。”
她腰间的玉笛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带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慕容姑娘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 林砚连忙回礼,又指了指晚晚,“这是小女晚晚,刚突破金丹期。”
晚晚收起糖画,对着慕容念秋和沈惊鸿行了个礼,声音清脆:“沈叔叔,慕容姐姐好!”
阿默也走上前,对着林砚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林公子,好久不见。”
他话不多,却带着几分真诚。
云舒这时也走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林公子,我们正要去青云宗,跟各宗门的长老商议秘境的事,念秋姑娘感应到秘境的气息越来越浓,恐怕再过几天就要彻底开启了。”
林砚点点头:“我们今天采购完东西,明天便在山门口与你们汇合。”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沈惊鸿非要塞给晚晚一瓶灵酒,说是“练剑累了喝一口能解乏”,被林砚笑着拒绝了。
慕容念秋则给了晚晚一枚平安符,说是用玉笛的灵力加持过,能挡低阶攻击。
看着他们的队伍渐渐走远,晚晚才想起什么,回头一看,却发现红凝不见了:“阿爹,红姐姐呢?刚才还在这儿的!”
林砚心里一紧,四处张望,很快就看到街角杂货铺的布帘后,露出一角浅青色的衣摆。
他快步走过去,掀开布帘,就见红凝缩在货架后面,手里攥着一包灵米,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指尖的淡黑魔气还没完全收敛。
“红凝,你怎么躲在这里?” 林砚小声问,语气里满是担忧。
红凝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收起魔气,勉强笑了笑:“刚才那队人的气息太强了,我怕他们察觉到我的魔气,给你和晚晚惹麻烦,就躲进来了。”
林砚心里一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灵米,放进布袋里:“没事就好,他们都是正道修士,不会随便伤人的,以后不用躲着。”
“我知道,可小心点总是好的。” 红凝点点头,跟着他走出杂货铺,看到晚晚正着急地等着,又恢复了平时的从容,“让你担心了,晚晚。”
晚晚摇了摇头,没再多问,只是拉着林砚的胳膊,继续往前面的药材铺走:“阿爹,我们快去买疗伤丹吧,师傅说秘境里可能会有瘴气,还要买些解毒丹。”
三人继续采购,晚晚忙着挑拣灵植种子,林砚在药材铺选疗伤丹,红凝则站在旁边,眼神却时不时飘向街道尽头,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刚才那队人里,有个天衍宗的长老,修为似乎达到了化神期。
她总觉得,这次秘境之行,不会那么顺利。
而此时,魔域深处的血煞殿里,却是另一番阴森景象。
大殿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血池,暗红色的血水在池子里翻滚,泛着刺鼻的血腥味,池边的黑色石柱上刻满了扭曲的魔纹,幽绿的烛火在石柱旁跳动,把整个大殿照得忽明忽暗。
血主坐在池边的黑曜石宝座上,身穿一身暗红色的长袍,袍子上绣着狰狞的血纹,他的左手轻轻搭在池边,指尖滴落的血珠落在池子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的脸色比去年更苍白,眼底却泛着嗜血的红光——显然是去年闯秘境时受的伤还没完全恢复。
白薇站在他左侧,身穿一身白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捧着一本黑色的册子,声音清冷:“主上,慕容念秋已经和青云宗、天衍宗的人汇合,正在前往青云宗商议秘境之事,明日便会启程前往落云城。”
她身边的红绡,则穿着一身妖娆的红衣,裙摆上绣着金线,手里把玩着一支红色的发簪,声音带着几分媚态:“主上,落云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要慕容念秋进入秘境,我们就能跟着进去,到时候那秘境里的‘血魂珠’,肯定是主上的囊中之物!”
血魂珠,是落云城秘境的核心机缘,能增强神魂,还能修复受损的修为——血主去年闯秘境,就是为了血魂珠,却没想到被秘境的禁制所伤,这次他势在必得。
血主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红光更盛,他捏碎了手里的一个玉杯,碎片落在血池里,瞬间被血水融化:“慕容念秋……玉笛传人……这次.......我一定要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血债血偿.......!”
他的声音低沉而狠戾,魔气在他周身翻涌,池子里的血水也跟着剧烈翻滚起来,“白薇,你去盯着他们,别让他们耍花样;红绡,你去准备‘噬魂蛊’,只要慕容念秋进入秘境,就用蛊虫追踪她的位置,还有切记不要......让她受伤。”
“是,主上!” 白薇和红绡同时行礼,转身退出了大殿。
血主看着她们的背影,眼里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落云城秘境……玉笛……只要得到它,我就能突破化神后期,就能向那些老家伙复仇..........清鸢再等等我!”
他伸手抚过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去年强行硬闯秘境时留下的。
望溪镇的采购,在夕阳西下时结束了。
林砚牵着宝马,马背上的布袋装得满满的;晚晚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吃;红凝跟在旁边,手里拎着一个纸包,里面是晚晚特意买的桂花糕,说是要给阿瑶坟前放几块。
回到竹院时,天已经擦黑了。
林砚忙着把采购的东西归置好,晚晚跑去给阿瑶的坟前放桂花糖和新摘的野花,红凝则坐在石凳上,看着院外的桃树林,眼神里满是心事,指尖无意识地划着石桌的纹路。
“怎么了?从镇上回来就一直皱着眉。” 林砚收拾完东西,走过来坐在她对面,递过一杯温好的灵茶。
红凝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里的不安却没减少:“我总觉得,这次秘境之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个神秘组织,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我总觉得,他的目标不只是慕容念秋和玉笛。”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能感觉到血主的魔气比去年更强了,而且似乎还多了一种诡异的气息,像是融合了某种邪术,让她心里发慌。
林砚看着她担忧的样子,笑了笑,语气温柔:“别想太多,天塌下来还有那些长老宗主顶着,云舒是金丹巅峰,沈惊鸿虽然伤了胳膊,但实力还在。我们只要保护好自己,拿到该拿的机缘,就够了。”
红凝看着他温和的眼神,心里的不安渐渐散去了些,她笑了笑,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太多了。”
就在这时,晚晚从桃树林里回来,看到两人坐在石凳上说话,心里的醋意又冒了出来,快步走过去,插在两人中间:“阿爹,红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说秘境的事?”
红凝看着她警惕的样子,故意凑近林砚,声音放得柔了些:“没说什么,就是觉得你阿爹真温柔,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这么冷静。”
晚晚的脸瞬间涨红,伸手把林砚往身后拉了拉:“阿爹本来就温柔!不用你说!”
“我就是夸夸你阿爹,你急什么?” 红凝挑了挑眉,故意逗她。
“我才没急!” 晚晚梗着脖子反驳,“你就是想跟我抢阿爹!”
“我可没抢,是你自己误会了我而已。” 红凝笑着说,眼底满是戏谑。
林砚看着两人又吵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拿起桌上的灵茶喝了一口。
晚风穿过竹院,带着桃树叶的清香,石桌上的灵茶冒着热气,映着两人吵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