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凝剑的剑柄——剑身上的蓝光已经温顺了许多,却还是能看出几分之前失控时的戾气。
林砚端着刚温好的灵米粥走过来,见她盯着剑发呆,连粥碗递到面前都没反应,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晚晚,粥要凉了。”他把碗放在她手里,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晚晚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没散开的疲惫,却还是点了点头,小口喝起粥来。
灵米粥熬得软糯,还加了点松风客留下的蜜枣,甜香在舌尖散开,她紧绷的肩膀终于稍微放松了些——这一年在紫霞峰,她连吃饭都盯着练剑场,从来没好好尝过食物的味道。
喝完粥,林砚牵着她往后山走。
晚晚的手很小,攥着他的袖口,指尖微微用力,像是怕走丢似的。
后山的小路铺着之前林砚捡的鹅卵石,月光洒在上面,泛着淡淡的光,路边的狗尾巴草蹭过裤脚,痒得晚晚忍不住笑了一声。
“快到了。”林砚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小池塘。
晚晚抬头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池塘不大,水面像铺了层碎银,岸边种着几株荷花,虽然不是花期,却有几片圆叶漂在水上,偶尔有青蛙“呱呱”叫两声,打破了安静,却更显清幽。
池塘边还有个小小的木凳,是林砚上次来砍柴时搭的,上面还放着一盏没点燃的荷花灯。
“阿爹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晚晚走到塘边,蹲下来戳了戳水面,涟漪把月光晃得碎成一片。
“去年夏天找灵草时发现的。”林砚坐在木凳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当时还想,等你回来,带你来放灯。”
晚晚坐过去,肩膀轻轻靠在林砚身上。
灰团从林砚怀里跳下来,蹲在旁边的草地上,蜷成一团,尾巴轻轻扫着地面,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月色落在晚晚的发顶,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浅金色,林砚看着她的侧脸,想起她小时候坐在自己肩头看星星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晚晚,阿爹以前待的地方,有个院长婆婆。”林砚慢慢开口,声音像池塘里的水,温和又平静。
“有次我砍柴砍到天黑,累得拿不动斧头,还哭着说‘再也不砍了’,院长婆婆没骂我,只是给我热了碗粥,说‘歇脚不是偷懒,是为了走更远的路。柴刀钝了要磨,人累了要歇,不然下次砍柴,只会伤了自己的手’。”
晚晚没说话,只是往林砚身边靠得更近了些,耳朵竖起来,听得很认真。
“修仙也是一样的。”林砚摸了摸她的头,指尖拂过她耳后的碎发,“你现在就像那把钝了的柴刀,闷头练只会让灵力乱晃,伤了丹田。歇着的时候,不是偷懒,是让灵力在丹田歇稳了,就像种子在土里要先扎根,才能长高。”
“可是阿爹,我怕……”晚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委屈,“我怕我歇着的时候,有坏人找你麻烦,我还是保护不了你。”
“傻丫头。”林砚把她的手从膝盖上拿起来,摊开,看着她掌心的旧伤——那些练剑磨出来的茧子,还有灵力反噬时留下的疤痕,像细小的纹路,刻在他心里。
“保护不是只有‘打得过’这一种。你乖乖的,别让阿爹担心,就是在保护阿爹了。而且,女孩子不用硬撑着什么都自己扛,阿爹在,苏仙子也在,你可以试着依靠我们。”
“我只靠阿爹。”晚晚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光落进去,“苏仙子很好,可我只想靠阿爹。”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好,那阿爹就一直让你靠。”
池塘里的水轻轻晃着,青蛙的叫声停了,只剩下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晚晚靠在林砚肩膀上,沉默了很久,像是在琢磨他的话,又像是在贪恋这份安稳。
林砚以为她要睡着了,刚想把她抱起来回家,突然感觉脸颊上碰到了一点温热的柔软——很轻,像花瓣落在脸上,却带着让人发麻的触感。
林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猛地低头,撞进晚晚的眼睛里——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映着月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却又飞快地蒙上了一层委屈。
她的嘴唇还微微抿着,像是刚做完什么紧张的事,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林砚的袖口。
“阿爹……”晚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头飞快地低下去,像是怕被他骂,“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突然觉得身体不听使唤,好像是……好像是心魔在作乱……”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瞟林砚,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狡黠,又立刻被担忧覆盖——她算准了林砚最担心她的心魔,也知道他从来舍不得怪自己。
林砚的心瞬间揪紧了,刚才那点震惊和异样,全被担心冲得没了踪影。
他赶紧伸手摸晚晚的脉门,指尖感受到她的灵力确实还有点紊乱,虽然比下午稳了些,却还是带着一丝微弱的黑气。
他哪里还顾得上刚才那一下,只觉得是心魔在作祟,晚晚也是受害者。
“别怕,别怕。”林砚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手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受惊的小猫,“我们慢慢调整心态,苏仙子给的清心丹还在,阿爹每天给你熬灵米粥,心魔肯定能压下去的。”
他顿了顿,又想起刚才那一下,脸颊还有点发烫,只能硬着头皮说:“只是以后……别这样了,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便亲阿爹了,知道吗?心魔狡猾,下次它再让你做奇怪的事,你就赶紧喊阿爹,别顺着它。”
晚晚靠在林砚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嘴角悄悄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容,却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更委屈:“嗯,我知道了阿爹……我以后一定小心,不让心魔控制我。”
她的手悄悄绕到林砚的腰后,轻轻抱住他,指尖在他的衣料上轻轻划着——阿爹果然没怪她,还以为是心魔。
这样真好,只要说心魔,阿爹就会担心她,就会原谅她做的事。
林砚还在担心她的心魔,没注意到她怀里的黑石头轻轻泛了一下光——那不是心魔的黑气,而是晚晚自己的灵力在悄悄波动,带着一丝偏执的暖意。
他只觉得怀里的晚晚很可怜,被心魔折腾得这么苦,以后一定要多陪陪她,让她早点好起来。
“我们回家吧,天晚了,露水要凉了。”
晚晚摇头,拉住林砚的衣角:“阿爹,我们再待一会好不好,我还想再看看月亮。”
林砚看着晚晚乖巧的样子,心软地一塌糊涂:“好,那阿爹再陪我们晚晚看一会。”
晚晚再次慢慢靠在他怀里,眼睛却睁得很大,看着林砚的侧脸——月色落在他的下巴上,能看到一点淡淡的胡茬,是他这几天担心她没顾上刮的。
池塘里的荷花灯还放在岸边,等着下次他们一起来点燃。
林砚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去镇上买些清心草,给晚晚熬粥时加进去。
他没看到,旁边的晚晚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有藤蔓在悄悄缠绕,温柔里藏着化不开的偏执——阿爹,你看,只要我说心魔,你就会一直担心我,一直让我靠。
以后不管是心魔,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会留在你身边,再也不分开。
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