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强趁热打铁,目光坚定,语气斩钉截铁:“各位,我林天强在生意场上,从来一口唾沫一个钉!下个月我就会和川砂政府签合同,做不了假,至于工厂,只要今天和我签转让协议,那么所有员工待遇翻倍这件事,从今天就能开始!”
“噗通”一声,那位老厂长竟然激动得直接坐回了椅子上,手捂着胸口,眼圈都有些发红,嘴里喃喃道:“有救了…厂子有救了…工人们有救了…”
其他厂领导们也彻底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充满了激动、兴奋和难以置信的神色。之前所有的疑虑、戒备和算计,在这一刻都被这巨大的惊喜和希望冲得七零八落。
刘书记激动地站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林董事长!您…您这可真是…真是给我们陆家嘴送来了再造之恩啊!我代表所有厂的工人谢谢您!”他说着,竟然就要鞠躬。
林天强连忙上前扶住他:“刘书记言重了!这是互利共赢的事。工人兄弟们有了好出路,工厂重新焕发生机,我们强盛集团也获得了宝贵的生产基地和人力资源,更能为浦东开发贡献力量!这是多赢!”
他再次强调:“当然,具体的细节,包括每个厂的评估、升级方案、工人培训计划、待遇提升细则,还需要我的团队和各位,以及工会、工人代表们一起,坐下来仔细商谈,制定出最完善的方案。但我刚才承诺的大方向,绝不会变!”
“谈!必须好好谈!”“我们全力配合!”“林董事长您放心,工人们要是知道这消息,非得乐疯了不可!”厂领导们纷纷激动地表态,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热烈和融洽。
“放屁!别听这个姓林的瞎扯淡,他就是个小赤佬!来骗....”
“砰”
“啊....”
突然,一声惨叫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屋内的热络。
包间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愕地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包间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门外,一个穿着灰色干部装、梳着油亮背头、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正被熊霸以极其专业的擒拿动作,死死地按在门外走廊的摆菜桌上!他的脸紧贴着冰冷的桌面,扭曲变形,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刚才那声惨叫显然就是他发出的。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个西装革履的人,林天强的保镖已经将他们三个人完全围住,吓得他们此刻也脸色发白,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熊霸面沉如水,一只大手如同铁钳般反剪着那男人的双臂,另一只手压着他的后颈,动作干净利落,完全制服。
“怎么回事?”林天强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悦。他并没有看向门外,而是先扫了一眼包间内有些受惊的厂领导们,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艾华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口,对外面低声询问了一句,然后转身回到林天强身边,俯身低声汇报:“老板,是陆家嘴集管办公室的代理主任,朱宏才。他带着人想硬闯进来,嘴里还不干不净,被熊霸带人拦下了。”
林天强听到“集管办公室代理主任”这个名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集管办,全称集体事业管理办公室,在这个年代权力不小,负责管理街道集体企业,某种程度上确实能卡一卡这些厂的脖子。这个朱宏才,显然是利益相关者,或许是怕改制触动了他的蛋糕,或许是受人指使,特意来搅局。
他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对艾华微微颔首,然后缓步走向门口。
包间内有的厂领导们此刻心情复杂,他们既被林天强的条件和魄力打动,又对朱宏才这个地头蛇心存忌惮,看到林天强过去,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但有的倒是一脸轻松,因为他们是市管工厂,集管办没资格管他们。
现在这年头国有工厂对于各个单位基本上都是拖累,他们的直属领导巴不得他们自求生路,这样就不用每年拨款了。
林天强走到门口,熊霸稍稍松了点力道,让朱宏才能抬起头说话,但依旧控制着他。
朱宏才一得空,立刻龇牙咧嘴地叫嚣起来,只是气势比刚才弱了不少,带着色厉内荏:“姓林的!你…你敢让你的人动我?我是集管办主任!你这些厂子的买不买都得过我这一关!我告诉你,这些集体企业一家都不卖!不会让你收购的!想都别想!”
林天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仿佛在看一个吵闹的孩童。他并没有提高声调,声音反而比刚才更平静了几分,他看向跟着朱宏才一起过来的两个西装男:
“哦?那你打算卖给谁呢?你们二位是?”
年纪稍微大一些的那位清咳了一声后,站了出来,说道:“林董事长您好,我是皇江建设集团开发部的经理,我叫桑硕。我们公司已经与集管办公室商议好了,我们将会以大价钱购买这些集体厂房土地,并且为每一位工人都提供足够的遣散费,这件事已经通过了集管局会议审核,我们现在是来落实的。”
“遣散?”
林天强听完桑硕的话,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或紧张,反而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目光转向包间内的刘书记和其他厂领导,语气平和地问道:
“刘书记,各位厂长,皇江建设要收购你们厂子,还要遣散所有员工?这事,你们之前知道吗?集管局开会,你们作为厂方代表,参加了吗?”
刘书记立刻站了起来,脸色因愤怒而涨红,声音都提高了八度:“放他娘的狗屁!什么皇江建设?什么遣散费?我们压根没听说过!集管局开会?开什么会?我们这些当厂长的都没接到通知!他朱宏才一个代理主任,有什么权力替我们做主卖厂子?还遣散费?工人们安置怎么办?他这是胡搞!”
“对啊!根本没这回事!”
“我们根本不知情!”
“朱宏才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其他厂领导们也纷纷激动地附和,群情激愤。他们刚刚才看到了工厂起死回生、工人待遇翻倍的希望,怎么可能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遣散”方案?更何况,他们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桑硕和他身旁的同事脸色顿时变得尴尬无比,他们显然没料到厂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和一致,这和他们从朱宏才那里听到的“已经沟通好了”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他们老板来之前已经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必须拿到这些地,再加上他们有集管局背书,公司又背景深厚,所以桑硕并没有打算退步的意思,而是硬气的说到:“集管办已经代表陆家嘴所有集体工厂参与了会议,集管局也与我们顺利签署了合同,红头文件就在这,章都盖好了,事情恐怕已经没办法改变了,要不林董事长再去别地瞧瞧?浦栋有集体企业的地方又不是只有一个陆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