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太过惨烈。那辆公爵轿车已经彻底沦为了一堆扭曲、压缩、沾满暗红污渍的废铁,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浓烈的汽油味、烧焦的皮具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碎裂的玻璃和金属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刺眼的光。
“我的天……”一名年轻警员捂住嘴,脸色发白,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救护车!叫了没有?!看看还有没有活口!”一个沉稳但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名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多岁,身材精干,穿着便服,外面套了件警用夹克,脸上刻着风霜和疲惫,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一切混乱直抵核心。他是皇浦区刑警支队队长,雷厉。
他大步越过警戒线,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道深刻的川字纹。他蹲下身,试图从废铁的缝隙中查看车内情况,但只看了一眼,他的心就沉了下去,这种程度的挤压,里面的人绝无生还可能。
法医和痕检的技术人员迅速开始工作,但很快就对雷厉摇了摇头。
“雷队,正面撞击,拦腰…太狠了。里面的人…哎,需要设备才能弄出来,但肯定都没了。”老法医叹了口气。
雷厉站起身,目光扫过现场。重型卡车歪斜地停在路口,驾驶室空空如也。地上是混乱的轮胎摩擦痕迹,显示着撞击前的惊心动魄和撞击后的混乱。
“卡车司机呢?”雷厉的声音冷峻。
“不见了,队长。车上没人。”有警员报告。
“搜!扩大范围!刚发生不久,他跑不远!”雷厉下令,但他心里隐约有种预感,对方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
警员们四散开来搜索。很快,有警员注意到了江面上的异常。
“队长!江那边!刚才有兄弟听到很响的快艇声音,朝下游去了,速度非常快!”
雷厉猛地望向江面,那里只剩下粼粼波光,早已空无一物。他拳头猛地攥紧。水路撤离,干净利落,这绝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逃逸!
痕检人员小心翼翼地收集着现场的一切可能证据:卡车的车牌、轮胎印、地面刮擦痕、以及从卡车和轿车残骸上剥离的碎片。
“雷队。”
一个痕检员走过来,脸色凝重:“初步看,这不像意外。卡车的撞击角度和速度都太精准了,像是…像是算好了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这辆公爵轿车。”
另一名负责查看周围环境的警员也跑来报告:“队长,问了个早起扫街的清洁工,她说看到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得飞快,这辆大卡车好像是突然冲出来的,直接撞上了后面那辆黑轿车。前面还有一辆车,好像是一辆桑塔纳,撞了隔离墩停了一下,然后马上就跑掉了。”
桑塔纳?雷厉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目标明确,精准撞击,前后车队,前车仓皇逃离,杀手用水路脱身……
这一切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目标是那辆公爵车里的人!而那辆逃走的桑塔纳里,极有可能坐着真正的目标人物,他们侥幸躲过一劫!
“查!”
雷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压抑的怒火:“立刻核实这辆公爵车的车牌所有人!通知交管部门,全城协查那辆受损的黑色桑塔纳!联系水警,沿江搜索可疑快艇,虽然希望渺茫,但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他环视着这片弥漫着死亡和汽油味的废墟,眼神冰冷。这起发生在黎明下的惨案,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车祸。他感觉到一张巨大的、充满杀机的网正在展开,而他们,刚刚触及了这张网的边缘。
“通知队里,这不是交通事故。”
雷厉对身边的副手沉声道:“立案,故意杀人,并案到‘大世界’夜总会的枪击案一起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这么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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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江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快艇在破晓的灰暗中划开一道白浪,最终减速,靠近了一处远离主航道、荒凉破败的渔港。
这个微型港口明显已经被抛弃,岸上的房屋都已经倒塌,只有一艘中型渔船亮着灯停靠在边上。
渔船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船身上的漆皮斑驳脱落,写着船号的字迹模糊不清,但引擎似乎经过改装,发出一种沉闷而有力的低吼,与它破旧的外表格格不入。
快艇悄无声息地贴靠在渔船粗糙的木舷旁。
杀手摘下面具,站起身,动作没有丝毫晃动,他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渔船的驾驶舱和甲板。一个穿着防水围兜、肤色黝黑如铸铁的汉子从船舱里探出身,嘴里叼着烟,脸上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留下的深刻皱纹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漠。
两人目光在空中接触,没有任何寒暄或手势确认,双方见过不只一面,人没错就没问题。
杀手将快艇的缆绳抛给对方,那汉子单手精准接住,熟练地套在缆桩上。他则拎起脚边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防水帆布包,纵身一跃,无声地落在港口上,从港口上了渔船。
船上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柴油味,混杂着烟草的气息。三个穿着脏污防水服的汉子正埋头处理着渔获,动作麻利却透着一股麻木的机械感。
杀手的闯入让他们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浑浊的目光警惕地扫过来,但在看清来人后又迅速低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只是空气中的氛围无形中绷紧了些。
杀手,代号“阿拳”,对那三个渔民视若无睹,这几个都是船上的帮工,几人都不是第一次见了。
作为一个会说中文的东南亚华裔杀手,有着语言外貌优势的他经常接与大陆相关的任务,这是他第四次来长三角执行任务了,前三次都坐的他们家的船跑路去的香江。
捕鱼杀鱼才是他们的主业,送人偷渡只不过是他们赚外快的一种方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