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的话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砸在我心上。
我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刚认识容祈时的身影,芝兰玉树,清风朗月。
那样一个温文致雅的人,今后却要坐一辈子的轮椅。
如果他没有被黑狗千目咬伤,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干涩问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凌云志摇了摇头,平静说道,“小朝,虽然你和司马他们不用听我们749局的调令,可你们也都是守陵人。
既然得了长生不老的寿命,便该为此付出代价,甚至牺牲。
咱们这次行动,老大下达了死命令,不用我说,你现在也该知道龙脉失守的严重性。
但我也没想到,我们这次遇上的居然会是有史以来九菊最杰出的家主,山本凛。
如果早知是他是最后一颗镇龙钉,我肯定先上报给组织请求支援,不会让你们孤身涉险。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咱们这次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万幸。
多亏了七爷……”
凌云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住嘴,可现在有关苏栖野的任何话题都像尖锐的刀,毫无防备地刺入我麻痹的神经。
心口的位置仿佛被剜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又冷又痛。
我下意识抬手摸向脖颈,却什么都没摸到。
那块狐仙佛牌不见了。
我颤声问道,“我的佛牌呢?”
凌云志茫然摇头。
糟了,该不会是落在哀牢王的陵墓里了吧?
我那时候只顾着追苏栖野的魂魄一顿乱跑,还被树根绊倒,佛牌很可能就是那时掉了。
想到这里,我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翻身就要下床。
手背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输液管被我粗暴的动作扯住,针头从血管里脱出,一小股鲜血呲了出来。
“小朝,你要做什么?”凌云志眼疾手快,起身拦住我的去路,另一只手按住我手背上还在冒血的针眼。
我咬唇,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要去找苏栖野,我把他落在哀牢山了。我已经把他遗落在湄公河一次,怎么能再把他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
“小朝你冷静点!”凌云志死死地钳制住我,同时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他音调既焦急又无奈,“先不说七爷他已经死了,那块佛牌已经失去了意义,你现在再进哀牢山就是九死一生,哪怕你真的找到了那块佛牌又能怎样?
魂都不在了,留着一个空壳子,又有什么用!”
凌云志的话字字诛心,却也让我崩溃的情绪逐渐冷却下来。
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跌坐回病床上。
很快,护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我手背上的情况,一边埋怨着凌云志光炫砂糖橘没看好病人,一边熟练地为我重新扎针。
药液顺着血管流淌到我的身体里,我却觉得身体更冷了,靠在床头,蜷缩成一团。
凌云志看着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不过,你说起佛牌丢失这件事,我倒是有个想法。”
我麻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抬起头看向他,“什么想法?”
凌云志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七爷是九尾天狐,乃是天地灵物,与普通的妖族截然不同。
据我所知,九尾狐的尾巴有重生功能,每一条尾巴便代表一次重生的机会。
说不定,七爷只是这条命耗尽了,但他的魂魄依旧能够重生。
所以,他的魂魄才会消失不见,而你脖子上的佛牌也随之消失了。”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可是他的肉身在千年前就已经被九幽业火焚毁了,魂魄无处寄身,这才躲到了佛牌里,被迫沉睡千年。肉身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尾巴……”
凌云志也怔住了,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病房里寂静下来。
我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蹙眉道,“不过现在想来,苏栖野的魂魄最后聚成光团飞走时,我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他的魂魄很可能是被人带走了!”
“你这么说的话,倒是很有可能!普通人的魂魄散去便散了,就算上古妖物死后仍有残魂漂浮,靠着强大的妖力也维持不了多久。
能够保留魂魄的载体要么是佛牌那种,要么就是万古愁,但七爷的魂魄当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凌云志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撮小胡子,思忖道,“会是谁呢?”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沉声道,“苏栖野的姑姑。”
我隐约觉得,苏栖野魂魄的消失,跟她脱不了干系。
“青丘族的长公主,苏玉莲?”凌云志挑了挑眉,“那可不是个善茬啊!”
他咂了咂嘴,半是调侃半是偷笑道,“之前我们749局跟她有过一次接触。我们老大万重山,也就是现在749局的局长,当时正在追捕一个成了精的硕鼠。
那鼠精也是狡猾,法力不高,打洞本领到很厉害,也不跟老大对着干,闷头就是跑。
老大追着他跑了几千里地都没抓到,一路逃到了青丘境内,正好就遇上了这位青丘长公主。”
凌云志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我们老大那个人,能力是顶尖的,就是天生口齿不太利落……
结果呢,被这位长公主三言两语怼的差点当场羞愤自尽,愣是没有踏入青丘的地盘半步。
后来只要一提起‘狐族’这两个字,他就ptSd,连带着动物园都不敢去了,看到狐狸甭管成精的还是野生的,一律绕道走!”
我想起苏栖野姑姑那张美艳惊人的容颜,心想难怪她对我态度那么差,连749局的老大她都敢怼,我又算得了什么。
“苏栖野的魂魄,多半是被他姑姑带回了狐族。”
我抿唇,态度坚决,“只要他还没有彻底消散,那我就去找他,有苏也好,青丘也罢,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凌云志听得直咂舌,“你们这些痴男怨女啊,无缘也偏要逞强,怪不得现在寺庙香火这么旺,我也应该去开个月老庙,卖同心锁都能赚不少,还上什么班啊……”
我没理会他的调侃,询问道,“你知道青丘怎么走吗?”
“我不知道。”他本想卖关子,怕我又骂他,连忙补了一句,“但是容祈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