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漫布林间,天色逐渐暗沉。
我们几人在山中跋涉了整整一天,却却再也没见过那只黑狗千目的影子。
凌云志喘着气,靠在一棵巨大的桫椤树下,“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你们这群小年轻,能不能体谅体谅我这把老骨头!”
我面无表情道,“人家容祈比你岁数还大呢,他都没有喊累,你也太菜了!”
容祈无奈道,“小朝,你这是在嫌弃我老吗?”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暗伤了容祈,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在座各位都是我的长辈,是我太没礼貌了!”
容祈听了这话,明显更头疼了。
我只得岔开话题,“那只狗精得很,估计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出来觅食,咱们还是先找个开阔点的地方生火吧。不然等天黑透了,林子里的野兽毒虫就该出来开派对了。”
凌云志一屁股坐在地上,从他那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里翻了半天。
他举起两包泡面,一脸沉痛地宣布,“我得先声明一句,咱们带的干粮和水可不多了。我这里就剩下这两包红烧牛肉面,还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
你们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卖给你们,看在相熟一场的份上,给你们打个八折。”
“不必了,你还是留着卖给九菊的人吧,他们出价高。”容祈淡声道。
我起身对众人道,“我去解个手,你们先升火。”
女生出门在外就这点不方便,不像他们男人,一个塑料瓶就可以解决了。
我朝旁边一处低矮的灌木丛走去,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我以为是苏栖野,刚想回头让他别那么粘人,结果却看到容祈那张清隽的脸。
“容祈,你跟着我做什么?”说真的,我现在看到他,唯有尴尬。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沉寂的眸子深深锁着我,“小朝,你真的想好了吗?决定和苏栖野在一起?”
“嗯,我想得很清楚了。”我点头。
他眼底浮现出伤痛,唇角逸出一抹破碎的苦笑,“看来,我终是错过了。”
“那个……容祈,你能先回去吗?”我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我内急,你站在这里我上不出来!”
容祈却突然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扣住了我的肩膀,将我的身体扳了过来,强迫我与他对视。
“小朝,看着我的眼睛。”
我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刚想挣扎,却对上了他那双清澈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日的温润,反而像一个黑洞,要把我的神魂全部吸走。
“唔……”
我身体一颤,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容祈松开了我的肩膀,无措地退后了两步,呢喃道,“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我不想失去你……”
我皱紧眉头,“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死病秧子,离她远点!”
一道红色的身影闪现在我面前。
苏栖野周身裹挟着骇人的戾气,眸中竟掠过一抹杀意。
他将我揽进怀里,紧张地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什么。
片刻后,他琥珀色的瞳孔骤然紧缩,怒火几乎要从喷薄而出,“好你个病秧子,居然敢对她下咒!”
我心头一惊,“什么咒?”
容祈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薄唇紧抿成一条缝。
苏栖野咬牙道,“这种咒我也只是听说过,是南疆一种极其古老的巫术,叫做‘钟情咒’。
中了钟情咒的人,这一生只会对下咒之人产生情愫,看见其余任何男子,都不会再有半分心动的感觉,心如止水。”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难怪有那么多次,我感觉自己分明已经对苏栖野动了心,可这个念头只要一冒出来,就马上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压制。
原来,不是我没有动心,而是容祈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禁锢了我的心。
容祈是南干龙的守陵人,他定然知晓无数早已失传的南疆秘术,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把这种巫术用在我身上!
“这咒是怎么下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苏栖野声调阴戾,“据古籍记载,此咒只需通过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种下咒引。所以我刚刚才要看你的眼睛,你的瞳孔清澈,却凝不出我的倒影,这便说明你早已中咒了!”
我苦笑了下,怪不得容祈就总是有意无意地让我看他的眼睛,原来每一次温柔的对视,都是一次施咒。
他用最温柔的表象,做着最卑劣的事情。
“什么时候……”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对容祈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容祈抬起头,唇角竟勾起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从你今世遇见我的第一天开始。”
四肢百骸涌上来的是比瘴气还要刺骨的冷。
“我那时候才刚上大学!”我既愤怒又失望,“我信任你才会让你为我补习英语,你居然……背着我下这种咒!”
容祈慢条斯理地开口,“因为我知道,前世你与我们的羁绊都太深了,宋鹤眠迟早会找上你,至于苏栖野,你与他重逢也是早晚的事。
我不敢赌,便今世是我最先遇见你,可我还是怕,我怕你会被他们所迷惑。
小朝,我承认,对你下钟情咒是我的错,但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眼底浮现出真切的伤痛,仿佛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我那时候接到上级的命令,不得不离开学校,我走得匆忙,甚至来不及让你喜欢上我。
等我处理完事情再回来时,你已经被骗去了缅北。
当我费劲心力找到你的时候,看到你穿着红色嫁衣,站在苏栖野的身边,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明明前世今生都是我先遇见的你,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与你青梅竹马的人也是我,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却从来没有我!”
容祈撕去了那层温润的伪装,歇斯底里地质问我。
“这不是你给我下钟情咒的理由。”我冷声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两情相悦才能长相厮守。
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强迫我只能对你一个人动情,这跟宋鹤眠强行将我囚禁起来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