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防空洞里格外瘆人。背对着门的身影猛地一颤，迅速关闭手摇发电机，黑暗瞬间吞噬了狭小的配电室。沈清弦紧握工具钳，屏息贴在门边，全身肌肉紧绷。
“谁？”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沙哑而警惕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声音……沈清弦心脏猛地一跳。她试探着低声问：“……王大爷？”
黑暗中沉默了几秒，随即响起急促的喘息声。“是……是沈干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慌乱。手电筒的光柱再次亮起，颤抖着照向门口，又迅速移开，似乎怕暴露位置。光柱扫过的瞬间，沈清弦看清了那张布满皱纹、写满惊惶的脸——正是永宁社区的王大爷！
“王大爷！您怎么在这里？”沈清弦又惊又疑，急忙闪身进去，反手掩上门。王大爷是红星厂的老职工，住在即将拆迁的宿舍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隐秘的地下防空洞配电室里？
王大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指冰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我……我是被逼的呀！那些人……他们抓了我小孙子！说我要是不按他们说的做，就……就……”他浑身哆嗦，语无伦次。
沈清弦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汗湿。“大爷，别急，慢慢说，哪些人？他们让您做什么？”她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王大爷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原来，前两天，几个陌生男人闯进他家，以他孙子的安全威胁他，让他今天傍晚到这个指定的防空洞配电室等着，说会有人来“接头”，让他把一样东西交给来人，并指一条“安全”的路出去。他们甚至提前在这里放了这台旧发电机和一点食物饮水。
“东西？什么东西？”沈清弦追问。
王大爷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递给她，手还在发抖：“就……就是这个。他们说不许多问，交给来人就行……沈干部，你……你就是他们要等的人？”
沈清弦接过包裹，入手沉甸甸、硬邦邦的。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敏锐地抓住了关键问题：“他们让您指哪条路出去？”
王大爷指着配电室另一侧一个被旧帆布半掩着的通风管道口，那洞口仅容一人匍匐通过，幽深黑暗：“说……说从这儿出去，走大概半小时，能通到南城老下水道，那边……那边有人接应。”
陷阱！这绝对是陷阱！对方不仅算准了她会找到这里，还利用了王大爷这个毫不知情的老人来做诱饵和向导！那条所谓的“安全”通道，尽头等待她的绝不会是接应，而是天罗地网！
沈清弦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对手的狠毒和算计远超想象，连老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王大爷，您被骗了。那些人不是来接应我的，是来抓我的。您孙子现在可能已经安全了，或者他们只是虚张声势，但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沈清弦急切地说。
王大爷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那……那我孙子……”
“您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想办法救孙子！听我的，原路返回，出去后立刻报警，或者去找街道办刘主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沈清弦将包裹塞进自己包里，语气坚决，“我不能走那条路，我得另找出路。”
她打着手电，快速打量这个配电室。除了王大爷指的那个“安全”通道和她们进来的铁门，似乎没有其他出口。墙壁是坚硬的混凝土，头顶是粗大的管道。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废弃的配电箱上。其中一个大型配电箱后面，似乎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她用力推开沉重的配电箱，后面赫然露出一个狭窄的、被铁锈覆盖的金属检修梯，向上延伸，没入黑暗中的管道井深处！
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大爷，您快走！按我说的做！”沈清弦将王大爷推向铁门方向。
就在这时，她们来的那条通道远处，传来了隐约的、杂沓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追兵已经逼近了！
王大爷吓得面无人色，踉跄着跑向来时的通道。沈清弦则毫不犹豫地爬上那道锈迹斑斑的检修梯，用尽全力将配电箱推回原位，挡住入口。梯子剧烈摇晃，铁锈簌簌落下。她咬紧牙关，向上爬去，将下方的危险和那个被当作棋子的老人，暂时留在了黑暗里。头顶，是未知的深渊，也是唯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