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萱立刻接过,取出里面的纸条展开。
上面是玄那略显潦草却精准的字迹。
“王氏母确被囚于宛平城外二十里荒山废庙,看守四人,皆好手合,十里坡土地庙伏八人,疑为死士,未见安郡王府直接标识,但其兵刃制式与上月京郊劫案残留相符,该案与安郡王门下一位失踪护院有关。”
“另,京城方向有异动,安郡王府深夜有数批人马秘密出城,方向不明,已加派人手追踪。”
柳云萱看完,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兵刃制式,失踪护院,这些线索虽然依旧无法直接指证安郡王,但指向性已经再明确不过。
而他深夜秘密派人出城,是想做什么?
是察觉王氏失手,想要强行灭口,还是另有图谋?
“王妃,我们是否……”周伯低声请示。
柳云萱抬手制止了他,眸中寒光闪烁,如同雪地里的孤狼,“告诉玄,按兵不动,继续监视,切勿打草惊蛇,另外,让我们在京城的人,全力探查安郡王府那些人马的动向和目的。”
“那王氏的母亲……”
周伯有些迟疑。
毕竟是一条无辜的人命。
柳云萱沉默片刻,缓缓道,“让玄见机行事,若有机会,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可尝试营救,若事不可为,则以保全我们的人为先。”
她不是圣母,在自身安危和大局面前,必须做出最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选择。
救人是情分,可绝不能为此赔上更多自己人的性命,或者破坏整个计划。
“老奴明白。”周伯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柳云萱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并无轻松之感。
揪出安郡王,只是第一步。
如何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如何在这盘根错节的朝堂斗争中给予他致命一击,才是真正的难题。
而且,她总觉得,安郡王此次的行动,似乎有些过于急切和不计后果?
这背后,是否还有她未曾察觉的推手?
夜风吹动窗棂,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仿佛亡魂的低语。
柳云萱拢了拢衣襟,感觉到一丝寒意。
这京城的风,越来越冷了。
柳云萱在别院书房中来回踱步,指尖冰凉。
玄送来的密信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纸张边缘已有些发皱。
安郡王果然狗急跳墙了。
不仅派了死士在十里坡埋伏,竟还深夜调派人马出城。
他想做什么?强攻别院?还是另有目标?
“王妃。”
周伯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更加凝重,“刚收到京城飞鸽传书,一个时辰前,靖王府外围发现不明身份之人窥探,王府护卫已加强戒备,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宫中眼线传来消息,陛下午后突发头痛,宣了太医,此刻太医院院判仍在寝宫伺候。”
柳云萱猛地停下脚步。
楚祁正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
是巧合吗?
她快步走到书案前,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周伯,我们安排在别院的人手,能撑多久?”
“别院易守难攻,护卫皆是精锐,若对方不动用军队,坚守三五日不成问题,但若……”
周伯没有说下去,意思却很明确,若安郡王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调动兵马强攻,别院必破。
柳云萱闭了闭眼。
安郡王敢刺杀亲王正妃,未必不敢调动私兵。
他既然连勾结北狄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
“王爷那边。”
她声音干涩。
“王爷已知晓一切,传信让王妃务必留在别院,他已有所安排。”
周伯道,“王爷还说,让王妃信他。”
柳云萱心头微颤。
信他。
那个病弱的男人,在风雨欲来之时,让她信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好。”
她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决断,“传令下去,别院进入最高戒备,所有重要文书,账册,尤其是与北疆,与安郡王相关的,全部整理好,随时准备销毁。”
“是!”
柳云萱走到窗边,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在京城散布消息,就说靖王妃在别院静养,为太后抄经祈福,任何人不得打扰,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她要借势,借太后和舆论的势。
安郡王再嚣张,也不敢在明面上对为太后祈福的靖王妃动手。
周伯眼睛一亮,“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周伯匆匆离去。
柳云萱独自站在窗前,夜风吹动她的发丝,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在赌。
赌安郡王还没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地步,赌楚砚沉的安排能快过安郡王的刀。
时间一点点过去,别院内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巡逻护卫的脚步声更密,火把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柳云萱没有睡,也无法入睡。
她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宛平县的地图,目光却时不时飘向窗外。
约莫寅时末,天色将明未明,最是黑暗的时刻。
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
一开始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声音变得密集,如同骤雨敲打地面,由远及近,朝着别院的方向而来!
“来了!”
玳瑁脸色发白,冲进书房。
柳云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神色平静,“多少人?”
“看不清,但听动静,至少上百骑!”玳瑁的声音带着颤抖。
柳云萱心下一沉。
上百骑?
安郡王真是下了血本!
她快步走出书房,来到前院。
周伯早已严阵以待,护卫们刀剑出鞘,弓弩上弦,守在墙头和各处要害。
马蹄声在别院外停下,火把的光芒将外面映照得影影绰绰。
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里面的人听着,吾等奉兵部令,追捕逃犯,速开院门,配合搜查!”
兵部?
柳云萱冷笑。
好借口!
周伯看向柳云萱。
柳云萱微微摇头。
周伯会意,朗声回道,“此乃靖王府别院,靖王妃正在院内为太后娘娘抄经祈福,不见外客,诸位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