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更一章)
好日子消停没两天,不出宜修所料,某人又开始作妖。
腊月二十二,宜修和?格根塔娜、宋氏商量年节事宜,乌雅氏和李氏自然是没资格进正院的——还没伺候过胤禛,不算正式侍妾。
三人盘算着红绸子要多少匹、给各宫的节礼该备些什么,正说得热闹,剪秋掀帘进来,脸色带着几分急色:“主子,小厨房的章嬷嬷和兰姑姑来了,说有急事求见。”
章嬷嬷?宜修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当真是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章嬷嬷是宜修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不过,不是奶嬷嬷,而是负责做饭,是乌拉那拉家的家生子。
厨房是重地,宜修自然是提拔自己人管着小厨房,无奈扫了眼?格根塔娜和宋氏。
两人识趣地结伴退下,宜修这才吩咐道:“快叫她进来。”
来的不只章嬷嬷,还有兰姑姑,一见到宜修,两人就一同跪下。
“嬷嬷,这是何意?”宜修问。
“娘娘,都怪老奴这两日精神不济,竟然没有发现,最近食材里头,竟有相克的。”章嬷嬷说着,自己也跟着跪下了。
兰姑姑肃着脸把近日小厨房的食材单子呈上,宜修连忙让人把两人扶起来,还让人搬来了小凳子。
“嬷嬷不必如此,有什么话说清楚便是,”宜修道。
“福晋!老奴罪该万死!”章嬷嬷的声音带着哭腔,兰姑姑则捧着一本账簿,双手发抖:“福晋您看,这几日送进来的食材,有几样是相克的。”
宜修的心猛地一沉,接过账簿翻了两页,“这几日的食材是谁送的?”
兰姑姑抬头,眼底满是懊悔:“是小福子,内务府派来的采买太监。”
“小福子?”宜修看向剪秋,剪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小福子原想拜德嫔宫里的老太监为师,结果乌雅一族倒台后,他就没了靠山,没想到还敢在食材上动手脚。”
宜修冷笑一声,手在账簿上敲出声响:“乌雅一族都倒了,还有人敢替她报仇?倒是忠心。”她顿了顿,冲剪秋道:“给佟妃娘娘递个信,让她处置。”
“是,”剪秋连忙下去了,找个人容易,不过,要将宫里的奴才全部核查一遍,她们手里的人手不够,佟妃娘娘手里握着佟佳氏两代积攒下的人手,确实最合适。
“往后小厨房再盯得紧一点,乌雅氏既然送了人进来就不要浪费。”李氏和乌雅氏拿来试毒,最合适不过了。
宜修顿了顿,眸光锐利盯着兰姑姑,肃穆道:“兰姑姑,这事儿有劳您去前院说一声。”
紧一紧胤禛的皮,别想逃过养家糊口的重任——未分府的皇子每月仅20两月银,而各项的花销部分是内务府负担,更多的得私下补贴。
不让胤禛知晓知晓这里头的轻重,他永远都不知道顶立门户这四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人啊,可以面冷,但不能心冷!
胤禛这几日一直没敢露面,一是德嫔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在小福晋跟前丢尽了脸,二是初涉政事,正熟悉朝堂呢,每日忙着团团转。
胤禔、胤礽念及胤禛日子不好过,没少私下提点他,尤其是胤禔,碍于宜修大哥曾救他一命,出于愧疚和报恩,从兵部挤出了一个五品主事的官位给他。
起初,胤禛眼中熠熠闪着火光,眼见胤禛要点头,费扬古咳嗽了两声,胤禛眼中波光一闪,立时会意,跨前一步谢过胤禔却忍着痛拒绝了。
事后,费扬古替胤禛细细分析一番,得了胤禔的助力,固然能很快站稳脚跟,可一定会惹得太子生疑,索额图打压。
明珠也不会偏袒他,毕竟胤禔给他的助力相当于剜了明珠一党的利益补偿他,必然是一次性的,往后钱货两讫,处境自是会愈发艰难。
胤禛属于朝堂新人,坐两年冷板凳,是常事,且这是有好处的——一是能置身事外,看清楚朝局走向,二是孤臣、独臣也是纯臣,皇上并不希望儿子们各自为营,忘却担负治理社稷之责。三是虽然索额图和明珠明争暗斗,离不开皇上的推波助澜,可太子和胤禔却是自己选择了阵营,胤禛根基不稳,岂能再度掺和进去?
费扬古眯着眼嬉笑道,“四阿哥,您还年少,尚有时间好生想想,该如何自处?该如何自保,而不是一头猛地扎进来。”
胤禛微叹一声,“还是老大人看得透。”
“年少谁不是意气风发,可官场混的,不是老狐狸,就是老泥鳅,有一套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规矩,您得先摸清楚规矩,再想一想该怎么利用这规矩。”
费扬古捋着胡须,心下掂掇着,这话虽没给胤禛明示,却也点出胤禛的不足——他的性子独,没法左右逢源,自然无法和朝臣打成一片。
不惹得胤禔和太子忌惮的前提下在朝堂立足,唯一的法子就是揣摩上意,顺从康熙的念想行事,不结党不营私,安分当差。
刚出正月,紫禁城的迎春花看得极好,宜修约着三福晋、大福晋一块赏花。
三岁大点的茉莉雅,和八公主这摘一朵,那别一朵,童言童语惹人笑。
这么久没见这么舒快地散心,瞅着满园鲜艳夺目的颜色,几人在迎春花丛流连许久,才回了宜修处。
剪秋等人早早就备下了古董羹,蔬菜、牛羊肉片摆了满满一桌,三福晋一边涮肉,一边说起了四月康熙要召集蒙古诸部王公,主持“多伦会盟”,以及七月要巡幸蒙古的事儿。
“这么说,咱们能跟着去蒙古玩玩?”宜修对蒙古草原还蛮向往的,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动人外,就是纯禧在科尔沁开的丽容阁分店,赚了不少,她得去收红利。顺带和荣宪商讨下,怎么在巴林部开分店。
“当然,只要皇阿玛准许,咱们就能随着一块去。”大福晋对此有经验,去蒙古肯定少不了太后,她们是晚辈,随行侍奉当然可以一块去——前提是自家丈夫被皇阿玛点名随行。
三福晋半点不担心,荣宪的婚事定在六月,胤祉肯定是要送嫁的,必然在随行名单上。
宜修给大福晋夹了两筷子鱼肉,“大嫂,尝尝鱼肉,入口即化。”
“好,咱们几个妯娌还能轻快轻快。”大福晋丝毫没有因为胤禔和胤礽关系不睦,就幸灾乐祸,“唉,可怜了石家格格,阿玛去世,又得再守三年。”
宜修和三福晋对视一眼:可不是,太子为此彻底怒了,没再让妾室喝避子汤,堵着一口气要生下长孙。
早在二十六年,康熙就定了瓜尔佳(石)·静娴为太子妃,奈何其祖父、阿玛接连去世,守孝至今,当真是幸也不幸。
这话题聊得不太开心,涮了一中午的古董羹,三人便散了场,约了明儿一块打牌。
“福晋~~~”胤禛得了费扬古的提点,心情不错,难得主动给了笑容,端着宜修喜欢的豌豆黄放到她面前,试图缓和关系。毕竟乌雅氏太不当人,小福晋对他愈发冷淡。
宜修却打了个哆嗦,这一声“福晋”真的是让人不适应。
见宜修没回应,胤禛又喊了一声,“福晋?”
上一声宜修还没有消化,这一声又来了,宜修:又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先前胤禛说话虽然清冷,但冷峻中透着深沉,也算动听,如今……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在变声时期,完全一副“公鸭嗓”,说话那叫一个难听。
宜修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便将胤禛赶了出去,不准他在自己跟前碍眼。
找宋氏,找?格根塔娜都成,就是别用这副嗓音恶心自己。
胤禛瞪了她一眼,却还是无奈留下豌豆黄,乖乖出了里屋。
宜修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又连忙叫剪秋:“让小厨房每日炖一盅冰糖雪梨膏送去前院,且让他润润嗓子。”
剪秋笑着应下:“福晋嘴上嫌弃,心里还是疼四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