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枪口稳稳指向了塔楼上那隐约可见的、黑洞洞的机枪射击口。
孙向阳和其他飞行员紧随其后,纷纷压下机头。
十架木头与钢铁组成的简陋飞行器,在初升朝阳的万丈光芒中,从雁型队列,转换成了一字队列。
撕裂长空!
如同神罚之矛,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必胜的决心,向着太原机场的心脏!
死亡的阴影,正从最耀眼的光明中……轰然降临!
段鹏的“铁骡子”如同撕裂苍穹的黑色闪电,在燃烧的天幕上割出一道凌厉的俯冲血痕!
它那粗陋却强韧的骨架与蒙皮,此刻爆发出超越木鹰的、近乎狂暴的速度,率先楔入战场——直扑机枪塔楼与高射机枪!
“钉住!给老子钉住!”
小眼的嘶吼瞬间被俯冲的罡风撕成碎片,他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眼眶,死死锁定那疾速膨胀、狰狞毕露的塔楼轮廓!
巨大的过载将他如铁砧般砸进座椅。
但他在颠簸中,却稳若山岳。
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几个吞噬生命的射击孔。
枪托深陷肩窝,枪口在狂暴的俯冲与震颤中,进行着毒蛇吐信般细微、致命的微调。
“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的点射声,如同冰锥凿穿引擎的混沌轰鸣,清脆、冰冷、斩钉截铁!
齐小眼的手指每一次扣动,都带着精密仪器般的冷酷。
第一串炽热的死亡之吻精准钻入木塔!
里面的人影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猛地一搐,颓然栽倒!
狂暴的弹流瞬间将整个塔楼撕扯、骨架击碎、整体轰然解体!
“左!下一个!”
江岳的声音冰冷,从后方破风而来。
他紧握尾部机枪,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下方沸腾的死亡泥潭。
齐小眼枪口如毒蝎摆尾,瞬间锁定!
“哒哒哒!”
又一团猩红的火花在塔楼侧翼炸开!
机枪、操作手和塔楼,一同被狂暴的金属风暴撕成碎片!
“高射炮!三点钟!鬼子上桌了!”
江岳眼角寒光一闪——下方伪装网被粗暴掀开!
几条人影正亡命扑向一门狰狞的小口径高射炮!
“嘶——哒哒哒哒——!”
江岳毫不犹豫!
尾部机枪喷吐出灼热的死亡鞭笞!
弹雨如瀑,瞬间淹没那片区域!
刚刚摸到炮身的鬼子兵,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秆,惨嚎着倒下!
那门炮扭曲着,沦为冒烟的废铁!
“铁骡子”如同烧红的剃刀,在初醒的机场上空狂飙突进!
齐小眼的机枪如同死神的判官笔,每一次点射都精准抹去一个致命的威胁!
江岳的尾部机枪如同盘旋的守护毒龙,随时绞杀任何妄图的反击!
他们所经之处,塔楼崩塌,阵地哑火,为后续的木鹰群硬生生撕开了一条……血染的空中走廊!
就在“铁骡子”撕裂防线的同一瞬!
孙向阳的“木鹰一”如同一头扑向羊群的饿狼,紧随其后,机头凶悍下砸! 目标——
停机坪上,那一排排整齐列队、如同待宰祭品的飞机!
“油罐车!左前!狗日的排成行了!”
投弹手因极致的亢奋而破音嘶吼,眼球死死钉在下方那急速放大的毁灭画卷上!
巨大的噪音?
刺骨的寒风?
统统被即将倾泻的毁灭烈焰屏蔽!
投弹手将身子尽量抬高,去更好观察猎物,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点燃了瞳孔深处焚城的业火!
他不再是凡人,而是化身执掌烈焰、播撒复仇灰烬的毁灭之神!
“放——!”
孙向阳的咆哮榨干了胸腔最后一丝空气,拼死稳住木鹰!
投弹手脚掌如战锤般猛跺机关!
三枚粗粝丑陋的土制燃烧弹,翻滚着,呼啸着,带着地狱的叹息,朝着下方一架正被油管缠绕、贪婪吸吮燃油的九七式战斗机——
——狠狠砸落!
轰——!!!
三团惨白刺眼、瞬间膨胀到极限的毁灭之火,如同地心喷发的熔岩巨口,猛地将那架战机连同旁边的油罐车——
一口吞噬!
航空燃油被点燃!
火舌!
成百上千条狂舞、嘶吼的火焰巨蟒!
疯狂地舔舐、缠绕、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金属!
肉体!
混凝土!
凄厉到非人的警报!
鬼子兵发出绝望的、被火焰掐断的惨嚎!
金属在极致高温下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哀鸣!
还有那……撼动大地的殉爆巨响!
共同奏响了太原机场的……地狱开幕曲!
“中了!烧啊!哈哈哈哈哈!”
投弹手癫狂咆哮,脚掌再次化作复仇之锤,狠狠跺下!
又是三枚燃烧弹呼啸着从天而降!
天空,下起了焚城的火雨!
木鹰二、木鹰三……一架架简陋的、木制的复仇之隼,沿着孙向阳用火焰开辟的死亡航迹,俯冲!掠过!
每一架俯冲的阴影掠过,下方停机坪便猛地爆开一团或数团……吞噬一切的……白炽火莲!
“炸!炸碎这些吃人的铁棺材!”
“烧!把狗日的鬼子烤成焦炭!”
投弹手们在癫狂中嘶吼,冻得失去知觉的脚,化作无情的投掷机器,一次次将复仇的烈焰……奋力推出舱门!
停机坪——
彻底沦为沸腾的熔炉!
一架架鬼子战机在火海中痛苦地痉挛、扭曲、解体,爆发出震碎耳膜的巨响,将燃烧的残骸如礼花般抛向血红的天穹!
满载炸弹的弹药车被点燃!
轰隆隆隆——!!!
比雷霆更恐怖的殉爆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毁灭巨掌,将附近的地勤、建筑、甚至钢铁……像纸屑般撕碎!揉烂!抛向高空!
油罐车化作冲天的巨型火炬,流淌的火焰熔岩,贪婪地蔓延,将所及之处……化为焦土!
浓烟!
翻滚的、遮天蔽日的、带着刺鼻焦臭与血肉煳味的……死亡浓烟!
连初升的朝阳,都被染成了一轮,悬挂在炼狱之上的,滴血巨瞳!
孙向阳在拉起剧烈颤抖的木鹰时,机身被一股来自地狱的爆炸气浪狠狠掀飞! 他用尽洪荒之力扳住操纵杆,透过舷窗,凝视着下方那片由他亲手点燃的……焚天火海!
跃动的、毁灭的金红色光芒,照亮了他冻得青紫、却因极致复仇快感而扭曲亢奋的脸庞!
一声嘶哑到撕裂的咆哮,吼出了所有木鹰飞行员灵魂深处的战栗与狂喜:
“值了!兄弟!这条命——值了——!!!”
十架浴火的木鹰,在致命的爆炸冲击波与翻滚的浓烟毒瘴中穿行、俯仰!
如同在烈焰地狱狂舞的……复仇幽魂!
将毁灭与业火,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侵略者巢穴的每一寸焦土之上!
木头与烈火,此刻,编织成了一张笼罩太原机场的, 燃烧的裹尸布!
毁灭的狂潮,来得如此之快!
如此之猛!如此……匪夷所思!
当齐小眼的第一梭子子弹将木塔楼撕成碎片!
当孙向阳的第一枚燃烧弹将九七式战机与油罐车瞬间化为冲天火炬!
整个太原机场——
如同被投入滚沸钢水的蚁穴!
彻底……沸腾了!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垂死鬼嚎,在爆炸的间隙徒劳挣扎,瞬间就被更多、更恐怖的殉爆声浪……彻底碾碎!
机场各处,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哨子声疯狂响起,那是基层军官试图在末日中,抓住最后一丝秩序的绝望挣扎。
“敌袭!空袭!进入战斗位置!快——!!!”
声音被近处的爆炸瞬间吞没。
“高射炮!高射炮阵地!开火!开火啊!”
吼叫中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与崩溃。
“防空机枪!架起来!快架——!”
命令被淹没在金属扭曲的尖啸中。
各种因极致惊恐而变形、走调的嘶吼,在炼狱般的混乱中炸开!
守备队的士兵——
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
从营房!从掩体!从各个角落,亡命般蜂拥而出!
他们大多数人衣冠不整,甚至赤着脚,抓着步枪的手因为恐惧而痉挛,脸上只剩下一种表情——
瞳孔炸裂般的,
难以置信的,
末日降临的,
极致骇然!
而就在这片由爆炸、火焰、浓烟和濒死嚎叫组成的混沌炼狱之上,那架刚刚投下第一枚死亡火种的“木鹰一”,正在无数腾起的火柱与致命的碎片风暴中……
奋力挣扎着,试图将伤痕累累的机身,拉出这片它亲手创造的,
死亡熔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