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槐花像落雪般铺满王府青瓦时,李天泽正蹲在院子里,用模铸法给女儿铁苗打造拨浪鼓。铜铃声混着神火坊的锻铁声,惊飞了檐角打盹的麻雀,却吵不醒趴在他膝头啃铁花的小铁苗——这丫头自打会爬,就专爱往铁匠铺钻,裙摆永远沾着细碎的铁渣,活像从火星子堆里滚出来的小哪吒。
“殿下,您这拨浪鼓的龙纹铸歪了!”狗剩抱着账本蹲在旁边,鼻尖沾着槐花蜜,“该铸个‘豆苗吃铁’纹才对,上次她把您的火漆印都啃出牙印了!”李天泽敲了敲狗剩的脑壳,火星子落进他怀里的《百工图》:“去去去,你懂什么,龙纹是给朝堂那帮老学究看的,省得他们说皇子家的孩子玩铁器有失体统。”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城南豆腐坊的石膏磨得怎样了?王妃说铁苗的乳牙该用石膏粉擦了。”
说起吕嫣然,李天泽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自铁苗出生后,这位王妃殿下就把神火坊的蒸馏器改成了奶粉罐,每天盯着波斯老者熬煮牛羊奶,气得太医院院正天天在朝堂上弹劾“妖妃用洋人法子养金枝玉叶”。此刻她正坐在廊下,用硝石水给铁苗洗尿布,裙摆上绣着的“神火护幼”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活像把尿布晒成了旌旗。
“殿下,二皇叔派人送来了塞北的狼皮褥子!”暗卫从树梢跳下来,怀里抱着的褥子还带着血腥味,“随礼单上写着‘给小铁苗垫尿布’,末了画了把滴血的刀——怕是在催您加快神火弩的锻造。”李天泽摸着褥子上的狼头暗纹,忽然轻笑:“这老货,表面送褥子,实则在提醒柔然余孽还在草原晃荡。去回封信,就说铁苗的尿布够用,但狼皮可以做成箭袋,正好配新制的三棱箭头。”
话音未落,东厢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老嬷嬷的哭天抢地:“王妃啊,这冷水擦身万万使不得,小郡主会受凉的!”李天泽蹭地站起来,拨浪鼓上的龙纹还挂着未干的铜水,活像条刚出炉的小火龙:“又来!上次的姜饼糊脸还没教训够?”
冲进厢房,只见吕嫣然正被三个老嬷嬷围着,铁苗在摇篮里蹬腿,旁边的炭盆里煨着的竟是参汤——这是太医院新献的“皇家育婴神方”。“都给我停了!”李天泽抢过汤碗,倒进旁边的神火蒸馏器,“现在是槐花盛开的季节,气温 25度,湿度 60%,正适合用温水擦身。你们再敢用这些老掉牙的偏方,本皇子就把太医院改造成奶粉作坊!”老嬷嬷们吓得齐刷刷跪下,帽翅碰得青砖咚咚响:“殿下,这是祖上传了三百年的育儿经啊!”吕嫣然却笑着递来块浸过薄荷水的方巾:“殿下莫急,嬷嬷们也是好心。不过……”她看着铁苗开心地啃着蒸馏器的铜管子,“这洋人法子确实好用,铁苗的尿布疹都消了。”
午后,李天泽抱着铁苗走进神火坊,匠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用铁锤敲出轻快的节奏——这是他们给小郡主的欢迎曲。波斯老者颤巍巍地递来个琉璃瓶,里面装着淡绿色的膏体:“殿下,这是用橄榄油和神火粉调的护臀膏,比太医院的金疮药还管用。”李天泽摸着琉璃瓶上的“铁苗”二字,忽然想起在郓城看见的场景:农妇们用铁锅熬制草药膏,给孩子治红屁股。他忽然转身对匠人说:“把这方子刻在神火坊的铜牌上,让全大魏的母亲都能学会——皇家的秘方,不该锁在太医院,该挂在百姓的灶台上。”
黄昏时分,狗剩突然举着封染着风沙的密信冲进院子:“殿下,柔然使者进京了,说要给小郡主送‘草原祝福’,实则带着三皇叔的密印!”李天泽看着信封口的狼头火漆,指甲掐进掌心:“来得好,正好让他们看看,大魏的‘悠闲王爷’,怀里抱的不是鸟笼子,是神火炸弹的模子。”
当晚,李天泽抱着铁苗接见柔然使者,小丫头正啃着新铸的银镯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使者盯着铁苗裙摆的铁渣,皮笑肉不笑地递上锦盒:“这是草原上的夜光石,能护幼童平安。”李天泽打开锦盒,里面躺着颗拳头大的石头,却在神火灯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分明是块涂了磷粉的普通矿石。他忽然轻笑,把铁苗往使者怀里一塞:“巧了,小女最爱啃石头,尤其是带火光的。”使者吓得脸色煞白,看着铁苗张开嘴咬向磷粉石,慌忙后退三步:“贵国公主金贵,还是……还是收下草民的祝福吧!”李天泽接过锦盒,指尖在盒底摸到刻着的反纹——正是三皇叔旧部的菊花印。他忽然对着铁苗轻声道:“铁花啊,以后见着带菊花的石头,就用牙咬,咬出火星子才算本事。”
送走使者,李天泽坐在廊下,看着铁苗在吕嫣然怀里睡着了,小手还抓着块小铁砧。狗剩蹲在旁边数星星,忽然指着东南方向:“殿下,赵大人的轿子又往城南茅房去了——莫不是在挖咱们的硝石矿?”李天泽望着漫天星斗,忽然轻笑:“由他去,等他挖够了硝石,咱们的神火地雷也该埋到草原上了。你瞧这京城的夜色,多悠闲啊,连月亮都像块刚出炉的铁饼,等着咱们敲出个新时代呢。”
金銮殿的更漏声传来,李天泽摸着铁苗襁褓上的“豆苗”刺绣,忽然想起白天在神火坊看见的场景:老匠人教学徒在铁桩上刻百姓名字,小孩子们围着锻铁炉捡火星子。所谓“悠闲王爷”,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怀里抱着的,是大魏的未来;他脚下踩着的,是千万百姓的希望。那些躲在阴暗处的老鼠,终将明白:当一个王爷的日常,是给女儿铸拨浪鼓、给百姓刻育儿方、给敌人埋神火雷,那么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铁砧上的火星子,转瞬就会被锻打成护民的甲胄。
槐花还在飘落,神火坊的火光却彻夜未熄。李天泽望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忽然觉得这“悠闲”二字,从来不是躺平享乐,而是把刀刃磨得更亮、把根扎得更深、把神火拨得更旺。当明天的太阳升起,他会带着铁苗走进铁匠铺,让她第一次触摸烧红的铁砧——不是为了让她害怕火光,而是让她记住:真正的悠闲,是因为有人把危险锻打成了守护的利器,把阴谋冶炼成了希望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