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承诺过…他展示过神迹…他能让亡者回归,获得某种形式的永生…我只是…只是想再见到我的孩子…想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白小北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震惊和一丝了然:“你的孩子?他怎么了?难道…”
“够了!”克洛伊像是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打断他,声音瞬间重新裹上厚厚的冰层,甚至比之前更加尖利和充满防御性,“收起你那套天真幼稚的共情把戏!在这里,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绝对服从和变得强大,其他的,都是毫无意义的累赘和弱点!”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熟悉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博士那特有的、带着兴奋和不容置疑意味的脚步声传来。
克洛伊像是终于找到了解脱的出口,立刻挺直背脊,瞬间恢复了那副冷艳干练、公事公办的指挥官模样,脸上所有细微的情绪波动消失不见。
她看也没看白小北一眼,快步迎了上去:“博士!”
博士的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兴奋红晕和一丝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他随意地对克洛伊点了点头,目光就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灼灼地投向了隔离室内的白小北。
“就是他?‘希望之源’?”博士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急切。
“是的,博士。已经进行过基础外部检查,没有明显外伤,生命体征平稳。”克洛伊恭敬地回答,语气平稳无波。
博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权限刷开了隔离室的门,走了进去。他的目光如同高性能扫描仪般上下下、毫不客气地打量着白小北,然后对身后跟进来的助手挥手:“抽血!立刻!进行全项生化、基因及能量适应性分析!”
冰冷的针头刺入肘部静脉,鲜红的血液被迅速抽取到好几支特制的、预加了抗凝剂和稳定剂的真空试管中。
博士几乎是抢一般地从助手手中拿过那几管血液,走到门口一台更加复杂精密的便携式分析仪旁,手指飞快地进行操作。
几分钟后,分析仪屏幕上开始飞速滚动出初步结果。博士看着那一系列远超常人想象极限的数据指标。
惊人的细胞活性、匪夷所思的环境适应性、对多种已知转化病毒的完美中和性……
他的眼睛瞪得巨大,忍不住发出近乎狂喜的惊呼:“神迹!这简直是生命进化史上从未有过的神迹,这种血液…它就是钥匙,是通往终极完美的钥匙!等圣者回来,他看到这个,一定会无比欣慰!我们的事业必将成功,哈哈哈——”
白小北强忍着抽血后的轻微眩晕和内心翻涌的恶心与愤怒,抬起头,死死盯着博士,用尽全身力气表演出最大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愤怒,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颤抖:“余扬呢?!那个疯子,他在哪里?!我要杀了他,为基地死去的人报仇!”
博士闻言,从极致的狂喜中稍稍拉回一丝注意力。
他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仇恨”而浑身发抖、眼眶通红的男人,想起了克洛伊报告中所描述的“影刃失控屠杀”事件。
他本来对影刃之前竟然会对“白小北”这个名字产生反应就耿耿于怀,视为完美作品上的一个微小瑕疵,此刻被白小北这“真实”不似作伪的极致仇恨一刺激,那股偏执的占有欲和对自己“财产”的维护感再次汹涌而上。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几步走回白小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而充满不容置疑的警告:“杀了他?就凭你?痴心妄想!影刃是我的杰作,是我最完美、最强大的作品和私有财产,谁也别想打他的主意,谁也别想毁了他!包括你在内!”
他凑近一些,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自信的光芒:“你,还有你身上这‘有趣’的血液,以后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为你无法理解的、更伟大的事业提供服务吧。至于影刃…”
他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笑容,“他很快就会接受彻底的‘净化’和‘升级’,他会彻底忘记你,忘记所有不稳定的因素,变回那个绝对完美、绝对听话、只属于我的终极兵器!”
说完,他不再理会白小北那“充满绝望和仇恨”的目光,紧紧攥着那几管宝贵的血液样本,如同抱着绝世珍宝,心满意足地大步离开,嘴里还兴奋地喃喃自语着“奇迹”、“新纪元”、“圣者荣光”之类的词语。
隔离室的门再次冰冷地关闭。
白小北脱力般地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刚才那番倾尽全力的表演和与博士的对峙,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但至少,他得到了几个关键信息:余扬暂时安全,博士似乎深信不疑;博士要对余扬进行所谓的“净化升级”,这可能是最大的危机,但也可能是机会;以及,那个被称为“圣者”的最高领袖,目前并不在基地内。
而门外,克洛伊看着博士兴奋离去的背影,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离室内那个蜷缩在地上、看似脆弱无助却又能说出那番话的男人,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难明。
刚才那番关于过去、关于孩子、关于为何效忠的短暂交流,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早已冰封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细微却持续扩散的、无法忽视的涟漪。她迅速压下这不该有的情绪,恢复冷面,但某些东西,似乎已经悄然改变。
意识,如同沉船般,向着冰冷黑暗的深渊不断滑落。
无尽的虚无包裹着余扬,五感被彻底剥夺,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那片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然而,在这片被强制安排的“安宁”之下,他的潜意识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剧烈地沸腾、对抗着。
博士所谓的“生命之源”培养液,并不仅仅是提供营养和修复。
其中蕴含的特殊成分,以及通过仓内无数微型接口连接到他神经系统上的能量流,正在持续不断地、温柔而残酷地冲刷着他的意识屏障。
它们像是最细腻的沙尘,试图渗透、软化、乃至重塑他的思维核心,将他重新“校准”回那个绝对服从、绝对冰冷的“影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