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呆滞的眼神,以及那双流血的手,余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伸出手,想要擦去他脸上的血污,但看到自己手上更是肮脏不堪,又顿住了。
“…没事了。”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的战斗和喘息而有些破碎。
白小北猛地回过神,目光聚焦在余扬血流不止的大腿上,顿时慌了神:“你的腿!好多血!”
他急忙想撕扯自己的衣服为他包扎,但手抖得厉害,而且自己的手也在流血。
“小伤,不碍事。”余扬抓住他颤抖的手,检查了一下他掌心的伤口,眉头紧锁。他熟练地从自己战术服的破损处撕下相对干净的布条,先快速地为白小北简单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然后,他才撕下更多的布条,用力扎紧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上方,暂时止住血流。整个过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刚才…很危险。”余扬一边包扎,一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和…不易察觉的责备,“你不该出来。”
“我不能看着你死!”白小北抬起头,眼圈红了,声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倔强,“你让我躲起来,我看着它们围攻你…我看着你受伤…我做不到!如果…如果你再…”
他说不下去,那种可能失去余扬的恐惧再次攫住了他。
余扬包扎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白小北通红的眼眶和倔强的眼神,那颗在无数次残酷战斗和冰冷实验中变得坚硬如铁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而柔软。
他沉默了片刻,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用相对干净的手背,轻轻擦去白小北眼角渗出的泪珠和脸颊上的血污。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说。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合着愧疚、感激和无比复杂情感的东西。
他看了看白小北瘸着的腿和包扎好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渗血的腿,再环顾四周这片死寂而危险的雪原。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余扬沉声道,“血腥味太浓,很快就会引来其他东西。”
他再次在白小北面前蹲下:“上来。”
白小北看着他已经受伤还在流血的腿,犹豫道:“可是你的腿…”
“没事。上来。”余扬的语气不容拒绝。
白小北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趴到了他背上,尽量不去碰触他腿上的伤。
余扬深吸一口气,忽略掉腿上传来的剧痛,稳稳地站起身。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背着白小北,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气象站的方向走去。
身后,只留下那片被鲜血和怪物尸体染红的雪地,以及一场惨烈战斗的痕迹,很快就被新的风雪逐渐覆盖、掩埋。
冰冷的雪原上,两个相互依偎、伤痕累累的身影,正艰难地向着渺茫的希望前行。
长白山的寒风似乎永无止境,卷着冰晶雪沫,抽打在余扬和白小北的脸上,如同冰冷的鞭子。每呼吸一口,肺部都像是被小刀刮过般刺痛。
余扬背着白小北,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及膝的积雪中,受伤的大腿早已麻木,全靠非人的意志力和强大的身体素质强撑着。
白小北趴在他宽阔却冰冷的背上,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着方向。
暴风雪过后,地形地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放眼望去尽是刺眼的白,很容易迷失方向。他其实并不十分确定气象站的具体方位,只是凭着模糊的记忆和直觉指引。
“余扬…好像是…那个方向…”
白小北的声音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伸出一只包扎着布条的手,指向左前方一片被冰雪覆盖的稀疏林地,“我记得一闻的地图上,有个…类似鹰嘴的山崖…”
余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调整方向,朝着白小北所指的方向迈开步子。他的信任毫无保留,仿佛白小北就是他此刻唯一的导航仪。
“冷吗?”余扬的声音透过呼啸的风声传来,低沉而沙哑。
“还…还好…”白小北牙齿打着颤,却还是嘴硬道。
他更担心余扬的腿伤和体力消耗。他将脸埋进余扬的颈窝,试图汲取一点点微弱的温暖,却发现那温度比自己高不了多少。
余扬的体温似乎一直偏低于常人,这似乎是改造的后遗症之一。
两人沉默地前行,饥饿和寒冷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们的体力与意志。白小北甚至开始出现轻微的幻觉,仿佛看到远处有热气腾腾的食物。
就在他们艰难地穿过那片稀疏林地时,走在前面的余扬猛地停下了脚步,身体瞬间紧绷。
“怎么了?”白小北立刻警觉起来,以为又遇到了怪物。
余扬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原地,头颅微微低垂,仿佛在倾听着什么。但白小北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背着他的手臂也收得更紧,甚至勒得他有些发疼。
“余扬?”白小北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试图扭头去看余扬的表情,但这个姿势很难做到。
“…呃…”
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痛苦呻吟从余扬口中溢出。
紧接着,白小北感觉到余扬的太阳穴附近,皮肤下的血管正在突突地剧烈跳动,甚至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电流窜过的滋滋声。
是那个“声音”,那个来自“博士”的指令又来了!
白小北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现在在余扬背上,根本无法下去找石头,而余扬箍住他双腿的手臂如同铁钳,他根本挣脱不开。
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余扬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呼吸也变得粗重而混乱,仿佛正在与体内的另一个意识进行着殊死搏斗,白小北急得满头大汗,几乎要绝望了。
情急之下,一个念头涌入脑海!
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抬起头,用自己那光洁的、尚且完好的额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撞向了余扬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