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博士”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研究服,正慢条斯理地调试着一支装着幽绿色液体的注射器。
闻声,他缓缓转过身。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五官英俊得近乎完美,却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漠然。,眼神如同观察培养皿里失控的细菌,平静地扫过那条疯狂跳动的曲线。
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啧……‘北城’的刺激源,效力倒是超出了模型预测。”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却毫无温度,如同手术刀刮过骨骼,“麻烦的残留情感。K-7镇静剂,最大耐受临界值。注射,立刻。让他安静下来。”
命令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入前线小队长的神经。魁梧的小队长眼中厉色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有给余扬任何反应的机会,或者说,此刻余扬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盘旋的钢铁巨鸟和汹涌的记忆碎片所攫取,对外界的致命威胁迟钝到了极点。
一支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注射枪,被小队长闪电般从腰间抽出。冰冷的针尖,带着死亡般的寒意,精准地刺穿了作战服坚韧的纤维,狠狠扎进余扬脖颈侧面的神经丛。
“呃——!”
余扬的身体如同被万伏高压电瞬间贯穿,猛地剧烈抽搐起来!那刚刚燃起一丝微弱火苗的挣扎眼神,如同被泼了冰水的烛火,瞬间被汹涌而来的、冰冷粘稠的黑暗彻底吞噬。空洞和死寂重新覆盖了那双眼睛,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绝望心寒。
刚刚凝聚起的一丝“自我”,被粗暴地碾碎、淹没。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
小队长冷漠地伸手,如同拖拽一件沉重的货物,一把架住他失去意识的身体,迅速汇入撤退的黑色洪流,消失在断壁残垣的阴影深处,只留下地面上几滴因剧烈挣扎而从针孔渗出的、混合着幽绿药液的暗红色血珠。
头顶,北城救援队的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巨大的旋翼卷起漫天烟尘和血腥。舱门打开,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下来,荷枪实弹,神情凝重,但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片燃烧的人间炼狱,幸存者撕心裂肺的哭嚎,以及敌人消失无踪后留下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嘲讽与无力感。
海龙城基地的临时指挥所,是用几块巨大的预制板和倒塌的承重墙勉强搭起来的避难所,四处漏风,摇摇欲坠。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皮肉焦糊味和刺鼻消毒水的混合气息,令人窒息。昏黄的应急灯在布满裂纹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几张沾满污渍和暗红血迹的地图铺在摇晃的桌子上。
“怪物……那个男人……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一个侥幸存活下来的海龙城守卫,半边脸裹着渗血的绷带,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磨灭的、深入骨髓的恐惧,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死死抓住一名北城救援队军官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作战服里,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他们……清扫者……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就像……就像在屠宰场杀鸡宰羊!那个戴面具的……‘影刃’!太快了……他的刀……根本不是刀,是死神的镰刀,根本看不清他怎么动……前一秒人还站着,下一秒就……就碎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我亲眼看见老张……他、他被一道银光掠过……整个人……从肩膀到腰……斜着……分开了……血喷得那么高……”
守卫的瞳孔放大,仿佛再次看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另一个断了一条手臂、脸色惨白如纸的幸存者蜷缩在角落的毯子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渗水的顶棚,喃喃自语,如同梦呓:“魔鬼……他们是从地狱最底层爬出来的魔鬼……那个‘影刃’……他……他的刀光……是活的……会吸血……我看到……看到刀光闪过老王……老王他……整个人瞬间干瘪下去……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
他的描述荒诞恐怖,却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
“闭嘴!!!”,海龙城的‘城主’赵阔海一拳头捶在桌子上,怒不可遏,脸气的通红,在北城的人面前说这些简直就像是在对‘清扫者’的求饶,更何况北城基地之前就已经警示过他们要加强防御,如今更是第一时间赶来,他们已经做到了盟友该做的事了,再多说些什么就显得自己不知好歹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赶紧将城内清扫干净,在这之间,北城的技术元员可以参与其中,海龙城没有能力对抗‘清扫者’,祝您们好运吧。”
负责现场勘察和证据收集的北城技术士官,穿着厚重的白色防护服,戴着全覆盖式防毒面具,如同行走在瘟疫区的幽灵。
他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钛合金镊子,夹起一块沾满黑褐色粘稠物的金属碎片。那碎片边缘呈现出一种异常光滑、锐利的切割面,闪烁着一种不祥的暗蓝色光泽,显然不是常规武器或爆炸能造成的痕迹。
他将碎片放入带有生物隔离力场的特制样本袋密封好,袋子立刻显示出醒目的骷髅标志。接着,他转向旁边一具被特意标记出来的“清扫者”士兵尸体残骸。
这具残骸极其怪异,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它穿着和普通清扫者士兵类似的黑色作战服,但肢体扭曲变形得不成人样,皮肤呈现出一种尸斑般的青灰色,布满了蛛网般凸起的暗紫色血管,仿佛皮下有活物在蠕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头部,额骨异常突出,如同野兽的头骨,下颌扭曲变形,牙齿变得尖锐细长,如同野兽的獠牙,刺破了嘴唇。尽管已经死亡,尸体上依旧残留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尸体腐烂和某种化学药品的刺鼻甜腻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