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的位置只剩下扭曲断裂的、同样焦黑的残肢断面,一条腿从大腿根部消失,另一条小腿反向扭曲折断,两只手臂更是只剩下靠近肩膀的一小截焦骨。
头颅相对完整,但面部皮肤肌肉几乎完全碳化剥落,露出森白的、部分碎裂的颧骨和牙床,眼窝是两个深陷的黑洞,鼻子只剩一个焦黑的孔洞。胸腔塌陷,肋骨断裂的茬口刺破焦黑的皮壳,隐约可见里面同样焦黑一片的内脏轮廓。
整个“物体”散发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和死亡气息。它安静地蜷缩在那里,像一块被遗弃在末日焦土上的、最丑陋的煤渣。
“确认无生命体征。能量反应……零。”
猎犬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但依旧尽职地汇报,“形态符合极端高温高压及冲击波瞬间作用特征。初步判断,‘零号’已死亡,残留组织……价值未知。”
他操控着机械臂,准备进行标准化的死亡确认扫描和采样。
指挥车内,负责此次行动的“清扫者”高阶研究员“博士”,看着光屏上那团令人作呕的焦炭,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的冰冷。
“记录死亡形态,采集所有可辨识组织样本,尤其是颅骨和脊柱碎片。准备撤离。向‘圣者’报告,‘零号’确认销毁,未能回收。”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指令,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处理的不是曾经寄托了人类终极希望的“活体抗体”,而只是一件报废的实验品。
“是。” 猎犬队员应道,机械臂前端的精密探针和切割工具开始启动,发出细微的嗡鸣,缓缓伸向那具焦黑的残骸。
就在那冰冷的机械探针即将触碰到焦黑头颅的瞬间,一点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碳化碎屑,从那焦黑面孔的“鼻尖”位置……极其轻微地……向上漂浮了一下!
如同宇宙尘埃在真空中无重力的浮动!
动作轻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场所有通过高倍率监视器观察的“清扫者”成员,心脏都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等等!!!”
负责操作的猎犬队员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形!“能量读数,生命信号!刚刚……波动了一下?!目标……目标可能还有……残余活性?!”
“不可能!” 指挥车内的“博士”猛地扑到光屏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团焦炭,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冷静,“核心自毁温度超过五千摄氏度,冲击波足以粉碎战舰装甲,没有任何碳基生命能在那种环境下存……”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光屏上,那具焦黑的残骸,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
不是幻觉!
紧接着,在所有人如同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下,那塌陷焦黑的胸腔内部,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无比的生命之光,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缓慢地亮了起来,并且,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微弱地……搏动。
咚……咚……咚……
那搏动缓慢、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顽强生命力。
“报告!检测到微弱但稳定的能量核心反应,位于胸腔原心脏位置,能量特征……无法识别!超越数据库记录!”
“报告!检测到超低频生物电信号,信号源……正在扩散!”
“报告!目标体表温度异常升高,局部碳化硬壳出现……软化迹象?!”
一条条颠覆认知的数据如同雪崩般砸向指挥中心。
“博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涌上一种近乎疯狂的狂热,他双手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指关节捏得发白,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和震惊而颤抖:“快!最高优先级!立刻回收!不惜一切代价!启动‘生命摇篮’最高规格维生程序,目标……‘零号’……还活着!重复!‘零号’还活着!他还活着!!!神迹,这简直是神技啊!!!”
整个“清扫者”行动小组瞬间沸腾了,从极度的失望到极致的狂喜,他们如同发现了宇宙的终极奥秘,工程车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更先进的维生舱和牵引装置被迅速激活。
猎犬小队成员的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迅捷和小心翼翼,仿佛在捧起一件价值超越整个星系的、易碎的神器!
“快!小心!避开所有断裂骨茬!”
“维生凝胶最大剂量覆盖!稳定能量核心!”
“快!抬进去!小心!他妈的轻点!”
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氛围中,那具焦黑的、残缺的、却散发着微弱搏动光芒的“残骸”,被极其谨慎地转移进了工程车内部那散发着幽蓝光芒、布满各种维生管线和传感器的“生命摇篮”之中。
工程车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如同逃离地狱的怪兽,碾过滚烫的焦土,朝着“清扫者”位于大洋深处、如同钢铁巨兽巢穴般的核心基地,“鹰巢”,疾驰而去!
“鹰巢”,深潜于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边缘巨大海山内部的人造奇迹,或者说,人造地狱。
冰冷的合金墙壁泛着幽蓝的冷光,巨大的空间里充斥着精密仪器低沉的嗡鸣和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生物组织培养液的怪异气味。
核心生物再生实验室。巨大的圆柱形强化玻璃维生舱矗立在实验室中央,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舱内充满了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淡绿色营养液。而浸泡在其中的,正是从“沙堡”地狱中带回来的那具焦黑残骸——余扬。
此刻,距离他被送入“鹰巢”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
实验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十几名穿着最高等级防护服、只露出眼睛的“清扫者”顶尖研究员,如同雕塑般围在维生舱巨大的监控台前。
光屏上瀑布般流淌着各种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生理数据流。为首的白袍“博士”,防护面罩下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中央那不断跳动的核心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