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剑载着洛灿,化作一道醒目的金色流光,不过盏茶功夫,便已飞临玉华坊市外围。
越是靠近,眼前的景象便越是触目惊心。
那笼罩整个坊市的巨大灵光护罩依旧巍然屹立,符文流转不息,散发着令人心安的磅礴力量。然而,护罩之外,原本规划整齐的灵田、道路以及那些依附坊市生存的小型村落,此刻却是一片狼藉!
目光所及,大地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沟壑,有些深不见底,边缘焦黑,仿佛被无形巨力硬生生撕裂,有些则残留着灼热的气息与凝固的岩浆,显然是遭受了恐怖的高温炙烤。
无数坑洼散布四处,小的仅有丈许,大的竟有方圆数十丈,如同被陨星轰击过一般。许多地方还残留着狂暴的灵力乱流,引动空气微微扭曲,散发着不稳定的危险气息。
更远处,几座原本青翠的山头被拦腰削平,断面光滑如镜,一片茂密的林地化为焦土,只余下无数漆黑碳化的树干,如同指向苍穹的绝望手臂。
空气中,除了坊市逸散出的精纯灵气,还混杂着一股淡淡的难以消散的硫磺焦糊味。
洛灿压下心中的震撼,在金戈剑上略微调整方向,朝着坊市的主要入口落去。那里已然排起了一条不算短的队伍,各色遁光陆续落下,修士们表情各异,等待着进入坊市。
排队的人群中,气氛颇为微妙。有些修士衣衫染尘,面带疲惫与惊悸,彼此间低声交谈时,眼神中还残留着后怕。
有些则是一脸好奇与兴奋,伸长了脖子打量着四周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对着残破的景象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少数人面无表情,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啧啧,瞧瞧这阵仗,听说当时天都打裂了!两位金丹后期的大能啊……”
“可不是吗!我那日就在百里外的一座山头采集,远远看到那血光与剑罡碰撞,吓得我立刻趴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玉华门不愧是名门大派,这大阵当真了得,如此大战都未能撼动分毫。”
“也不知最后结果如何?那血邪教的魔头伏诛了没有?”
“谁知道呢,这种层次的消息,岂是我等散修能知晓的?不过看玉华门至今戒备森严,恐怕……”
.....
各种议论声混杂在风中,断断续续地传入洛灿耳中,让他对坊市外界的氛围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队伍缓慢前行,终于轮到了洛灿。
入口处由四名身着玉华门服饰的弟子值守,为首一人有着炼气九层的修为,神色肃然,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位入坊修士,并收取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坊费用。
洛灿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这才猛然记起,自己的储物袋早已被裘百骸夺去,此刻身上除了金戈剑和身份令牌,可谓清洁溜溜,一块灵石也拿不出来。
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与为难。
那值守的炼气九层弟子见状,眉头微皱,语气还算平和,“这位道友,入坊需缴纳十块灵石。”
洛灿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取出了那枚代表着玉华内门弟子身份的玉牌,递了过去。
值守弟子接过玉牌,神识一扫,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再次仔细打量了洛灿一番。只见洛灿衣衫虽不算褴褛,却也带着明显的风尘与磨损痕迹,气息略有浮动,似乎经历了不少磨难。
“原来是内门的洛师弟。”值守弟子的语气缓和了些许,他将令牌递还给洛灿,压低了些声音道,“洛师兄,按宗门两月前发布的禁令,炼气期弟子若无特殊任务,是不允许轻易外出的。你独自一人在外徘徊,甚是危险。
师弟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多问。只是既已回坊,按规矩,你需前往执事堂,寻明执事说明一下情况,登记备案。”
洛灿心中一动,两月前的禁令?他接过令牌,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多谢师兄提醒,我知晓了。”
值守弟子见他应下,便也不再阻拦,侧身让开了通道。
洛灿迈步,终于再次踏入了玉华坊市那熟悉的巨大光罩之内。
刹那间,喧嚣鼎沸的人声,浓郁精纯的灵气,以及街道两旁店铺散发出的各色宝光,如同温暖的潮水般将他包裹。
宽阔的青石街道上车水马龙,修士摩肩接踵,叫卖声、交谈声、法器破空声不绝于耳。一切都仿佛与记忆中没有太大区别,依旧是一片繁华盛景,与外界那片狼藉废土恍若两个世界。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玉华坊市。
第一次,是东行求援,怀揣匆忙与焦急,第二次,是接取运送物资任务,行程倒是顺利,而这第三次,却是身负枷锁,命悬一线,为魔头所驱,前来打探关乎自身生死的消息。
繁华依旧,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他没有停留,也没有心思去感受这份久违的“安全”,只是默默地将那份沉重压在心底,沿着熟悉的街道,向着坊市深处依山而建的执事堂方向,缓步走去。
脚步看似平稳,脑海中却在飞速转动。
裘百骸要他打探的消息,无一不是机密。金丹大战的结果、坊市坐镇修士的详情、宗门的最新动向……这些信息,岂是寻常弟子能够轻易得知?恐怕只有执事堂的高层,和那些筑基期的师叔师伯们才清楚。
想要在坊市其他地方打探到确切消息,基本不可能,最多只能听到一些似是而非添油加醋的流言。
“先去执事堂看看情况吧……”洛灿在心中暗叹一声,眼下他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只希望,执事堂那边,能让他找到一丝完成任务的契机…找到一丝摆脱魔掌的曙光。
他的身影,逐渐融入坊市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