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灰色中漂流。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永恒的“空”与“寂”。构成苏锦书存在的每一个念头、每一段记忆、每一丝情感,都在被这绝对的死寂分解、稀释,仿佛要让她回归到诞生之前的“无”。
这就是归墟吗?万物的终点,一切的终结。
剧烈的痛苦之后,是令人疯狂的麻木。放弃吧,融入这片寂静,再无烦恼,再无纷争……
不!
一个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如同黑暗中永不熄灭的星火,倔强地闪耀着。
她想起了萧夜玄染血却坚定的眼神,想起了吴妈妈慈祥的牵挂,想起了复仇成功的快意,想起了商业帝国蓝图展开时的雄心,更想起了在真正归墟中,面对“终极静默”时,那由无数世界祈愿汇聚而成的、绝不屈服的“生”之意志!
“我存在过,我抗争过,我爱过,也恨过……这就是‘生’的意义!岂能因‘死’而否定!”
这意念如同风暴,在她灵魂核心炸开!
与此同时,那一直潜藏在她灵魂最深处、源自混沌龙珠的七彩光芒,仿佛被这极致的求生意志与对“生”的顿悟彻底点燃,轰然爆发!
七彩光芒并非蛮横地驱散灰色,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穿梭在死寂的法则丝线之间,不是破坏,而是梳理与重构!
在这混沌之光的护持下,苏锦书那即将溃散的意识被强行凝聚、重塑!她对“初始之光”的领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那不仅是生机,更是存在的锚点,是秩序的基石!
她与生面玉佩的融合再无丝毫隔阂,仿佛它本就是她灵魂的一部分。更令人震惊的是,通过生面这“生”之极致,以及与归墟死气的直接接触,她开始以一种超越对抗的视角,去理解那构成归墟的“死寂”法则。
死,并非生的绝对反面。凋零是为了新生,终结也意味着开始。生死相依,循环往复,这才是宇宙的至理!
那驱动归墟不断吞噬的,并非“死”本身,而是其内部某种失衡的、贪婪的“空洞”!
她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她不再试图用“生”去消灭“死”,而是要以自身为桥梁,引动“生”之力,去安抚、疏导、平衡那失控的“死”之潮汐!
外界,太庙广场。
那停滞的灰色旋涡已经不稳定到了极致,内部光华与灰气疯狂交织,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
邪神(太子)脸上惊疑不定,他完全无法理解旋涡内部发生了什么。萧夜玄紧握双拳,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淋漓,却死死盯着旋涡中心,那共感链接虽微弱,却顽强的存在着,是他唯一的希望。
突然——
“嗡!”
整个灰色旋涡猛地向内一缩!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蕴含着无限生机与秩序意境的白金色光柱,自旋涡最核心处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皇城上空积聚的阴霾!
光柱之中,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浮现,衣袂飘飘,青丝如瀑。
是苏锦书!
她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容颜更胜往昔,眉宇间却多了一份勘破生死的淡然与执掌法则的威严。她清澈的眼眸扫过全场,凡是被她目光触及的人,心中的恐惧与绝望竟奇迹般地被抚平。
她左手轻轻抬起,掌心之上,生面玉佩不再是一件外物,而是与她血肉相连、光华内敛的本源印记。
随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伸出右手,对着周围那令人恐惧的灰色死寂之气轻轻一引。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狂暴、充满毁灭意志的死寂之气,竟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变得温顺而有序,化作缕缕灰色的气流,缭绕在她的指尖,与她左手的白金光华交相辉映,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这……这不可能!”邪神(太子)发出见了鬼般的尖叫,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苏锦书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平静无波:“你依靠窃取和扭曲‘死’之法则获得力量,却不知其真意。你,才是真正的悖逆者。”
话音落下,她双手在胸前缓缓合拢。
左手代表极致之“生”,右手引导归墟之“死”。
两种截然相反、本该激烈冲突的力量,在她手中,竟如同水乳交融,缓缓旋转,最终化作一个直径尺许、完美无瑕、散发着玄奥平衡道韵的——
阴阳太极图!
太极图成型的瞬间,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平衡道韵,如同水波般以苏锦书为中心扩散开来!
道韵所过之处,那庞大的灰色旋涡仿佛受到了某种根本性的制约,旋转速度骤降,恐怖的吸力消失,并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淡化!
皇城上空的黑色气罩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社稷坛上,龙脉光柱的金色重新变得明亮而稳定。
“不!我的力量!!”邪神(太子)发出了绝望而凄厉的哀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那源自归墟的邪力,正在被这无处不在的平衡领域飞速剥离、净化!他的魔躯开始缩小,鳞片剥落,气息急剧衰退!
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向着苏锦书一方彻底倾斜!
然而,就在这大局将定的时刻——
那收缩的归墟漩涡最深处,一点凝练到极致、颜色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散发着远比邪神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冰冷恶意的黑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睁开了眼睛,猛地锁定了刚刚掌控平衡、气息尚未完全稳固的苏锦书!
那恶意如此集中,如此恐怖,让刚刚松了口气的萧夜玄、铁铉等人瞬间汗毛倒竖!
那不是邪神的力量!
那是……归墟本源意识,对于有人试图“平衡”它、从而可能“治愈”它那永恒“空洞”的……
最终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