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老供奉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洞穿灵魂的寒意与无尽的威压,牢牢锁定苏锦书。整个演武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先前因试功石化为齑粉带来的震撼,瞬间被这股更高级别的压迫感所取代。
三皇子萧景恒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继续哭诉:“父皇明鉴!此等诡异力量,绝非正道!留她在世,必成我朝大患啊!”
然而,预想中皇帝的震怒并未到来。
高台之上,天子缓缓抬手,对着那黑袍老供奉微微向下压了压。老供奉眼中精光收敛,那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但他依旧站在原地,浑浊的双眼半开半阖,仿佛随时会再次醒来。
皇帝的目光从苏锦书身上移开,落到了跪地泣诉的三皇子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千钧之重:“景恒。”
“儿臣在!”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屠戮龙族,修炼魔功。”皇帝缓缓问道,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心尖,“那你告诉朕,他们为何要去那海外绝域?那所谓的‘海外祸乱’,又究竟是什么?你,事先可知情?”
“我……”三皇子猛地一噎,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他怎能说自己早就通过特殊渠道与碧落海的“降临派”敖洄有所勾结,本想借刀杀人,却弄巧成拙?他怎能承认自己明知有危及江山社稷的“归寂之乱”却隐瞒不报,反而想利用其铲除异己?
他的支吾与惨白的脸色,已然说明了一切。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失望与冰冷,不再看他。这番问答,看似在质问三皇子,实则是说给在场所有勋贵武将听的。苏锦书与萧夜玄海外之行的正当性与功绩,已然确立。而三皇子,其心可诛!
皇帝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三皇子,目光重新投向场中的苏锦书与萧夜玄,那目光深处,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与一种决断后的清明。
“萧夜玄,苏锦书。”皇帝的声音响彻演武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二人,于国有大功。平定海外祸乱,消弭了一场可能波及大陆的浩劫于未然,此乃救世之功,亦是对我朝江山社稷的莫大恩情。”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震惊的文武,朗声宣布:
“即日起,晋封闲王萧夜玄为摄政亲王,爵同太子,总领暗部及京畿三万‘龙骧卫’防务,协理朝政!”
“册封苏锦书为护国圣女,位比亲王,享亲王俸禄,可见君不拜,自由出入宫禁。其所创商业帝国,受朝廷庇护,任何官员不得无故刁难!”
两道旨意,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摄政亲王!护国圣女!
这是何等尊崇的地位!尤其是萧夜玄,总领暗部与部分京畿兵权,协理朝政,其权势已然凌驾于所有皇子之上,仅次于皇帝!而苏锦书,一个女子,获封“圣女”,可见君不拜,其商业帝国受朝廷庇护,这是前所未有的恩宠!
三皇子及其党羽,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冰凉。他们知道,大势已去!皇帝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他的态度与立场!
萧夜玄与苏锦书对视一眼,齐齐躬身:“谢陛下(父皇)恩典!”
苏锦书心中明镜一般,这既是赏功,也是皇帝在借他们之手,彻底打压三皇子一系,稳固皇权,同时将他们这两位“非常人”牢牢绑在皇室的战车上。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演武将以皆大欢喜的封赏结束时,皇帝却将目光再次聚焦在苏锦书身上,语气变得深沉: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丫头,你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超凡之力,福泽深厚,却也难免遭天妒,易惹邪祟觊觎。朕观你气机,虽磅礴正大,然其核心,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协之气’,若放任不管,恐成心腹大患,于你自身修行亦是大碍。”
他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仿佛全然是为苏锦书考虑。
皇帝示意了一下身旁的黑袍老供奉:“这位乃是皇室宗老,亦是传承千年的护龙阁当代阁主。你体内那丝气息,瞒不过宗老法眼。”
护龙阁!一些年长的勋贵脸色微变,那是传说中守护皇室、处理一些“非人”事务的神秘机构,底蕴深不可测。
“即日起,”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苏丫头,你需随宗老前往护龙阁,清修三日。阁内自有秘法,可助你涤荡身心,稳固根基,驱除那丝不协之气。”
清修三日?涤荡身心?
苏锦书心中冷笑,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软禁与审查!皇帝终究对她那身力量,尤其是可能沾染的“归寂”气息,心存忌惮!这护龙阁,便是他检验、乃至必要时“处理”这把双刃剑的地方!
萧夜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周身暗影之力隐现,上前一步,就要开口。他绝不可能让苏锦书独自去那未知的护龙阁。
“夜玄。”苏锦书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传音道:“放心,我自有分寸。此时抗旨,前功尽弃。”
她抬起头,迎向皇帝深沉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畏惧或不满,只有一片坦然:“民女,遵旨。谢陛下关怀。”
她倒要看看,这护龙阁,究竟有何等手段!
苏锦书随着那如同枯木般的黑袍宗老,消失在演武场的侧门通道中。萧夜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拳头缓缓握紧。
接下来的三日,京城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因摄政亲王与护国圣女的出现而风起云涌,势力重新洗牌。三皇子一党彻底失势,被严密监控。
三日后,护龙阁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苏锦书缓步而出,神色平静,气息似乎比三日前更加内敛深沉。等候在外的萧夜玄立刻上前,仔细打量她,确认她无恙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黑袍宗老也随之走出,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附近的皇帝影子(一名老太监),只回了四个字,声音沙哑如同金石摩擦:
“心志如铁,福祸难料。”
老太监躬身离去,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带给了皇帝。
皇帝闻言,沉吟良久,最终只是挥了挥手,未再深究。只要苏锦书心志坚定,不为邪恶所用,暂时便无大碍。至于“福祸难料”,这世间之事,又有多少是能完全料定的?
是夜,摄政亲王府(原闲王府)内。
苏锦书从睡梦中猛然惊醒,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盘膝内视,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识海深处,那灰色的雾茧非但没有在护龙阁的“净化”下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凝实了!它在护龙阁那充满纯正龙气的环境中,如鱼得水,竟悄无声息地吸收了大量高品质的龙气!
此刻,那雾茧缓缓旋转,传递出的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虚无”意念,更夹杂了一丝清晰的……饥饿感!以及一种明确的指向性!
它似乎在渴望某种特定的、与龙气相关,却又截然不同的能量!这感觉,隐隐指向……皇宫的深处!
这枚由归零者印记与她自身执念融合而成的诡异之物,在护龙阁的“帮助”下,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像是被“激活”和“喂养”了!它下一步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