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气氛凝重如铁。
“影杀卫……黑蠡王庭最精锐的暗杀部队,从不轻易离开北漠。”萧夜玄盯着那份尸格报告,眼神锐利如鹰,“他们出现在京城,死在与北境物资相关的货栈,绝非偶然。‘龙骨’之死,京城袭击,北境异动……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苏锦书抚着微隆的小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他们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破坏我的产业。货栈下有直通城外的密道,他们或许是想利用密道做些什么,或是探查北境物资的储备和运输路线。我们的反击,可能无意中打断了他们的计划,甚至让他们内部发生了火并?”
“无论如何,北境已刻不容缓。”萧夜玄站起身,眉宇间是决绝的肃杀,“我必须立刻进宫,向父皇陈明利害,拿到巡察北境的旨意。京城这边……”
“京城交给我。”苏锦书接口,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三皇子与黑蠡王庭之间,必然有一条隐藏的联系渠道。商会遍布各地的网络,最适合追查物资、银钱的异常流动。我会顺着这条线,把那只内鬼揪出来!”
萧夜玄深深看她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一切小心,等我回来。”
「你也是。」 苏锦书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我和孩子,在京城等你凯旋。」
金銮殿上,庄严肃穆。
当萧夜玄出列,沉声禀报北境暗桩“龙骨”殉国、黑蠡王庭异动、乃至京城货栈惊现影杀卫尸体时,满朝文武皆惊!
“玄王此言可有实证?”一位老成持重的阁老出声询问。
“尸格报告、影杀卫纹身拓印、以及边关八百里加急密报,均已在此。”萧夜玄将证据一一呈上,逻辑清晰,掷地有声,“种种迹象表明,黑蠡王庭此番卷土重来,绝非简单寇边,其背后必有倚仗,甚至可能与朝中之人有所勾结!儿臣恳请父皇,授儿臣巡察北境之权,整饬军务,彻查内奸,以安社稷!”
三皇子一系的官员立刻跳出来反对。
“陛下!玄王殿下所言虽看似有理,但仅凭几具尸体和边关急报就断定朝中有人通敌,是否太过武断?”
“北境军务自有边将负责,玄王殿下身为亲王,贸然前往,恐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动摇军心啊!”
“况且王妃有孕,王爷此时离京,恐非人父之道……”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高坐龙椅的皇帝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他静静听着双方的辩论,最终,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太子身上:“太子,你以为如何?”
太子萧景仁咳嗽了几声,面色苍白,但语气温和而坚定:“父皇,北境安危关乎国本,不容有失。七弟(萧夜玄)心细如发,勇毅果敢,更曾多次深入北境,对敌情了如指掌。儿臣以为,由七弟持节巡察,查明真相,震慑敌酋,是最佳之选。至于京城……儿臣虽体弱,也定当竭尽全力,稳定朝局,为七弟解除后顾之忧。”
太子一表态,许多中立官员纷纷附议。皇帝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准奏。封玄王萧夜玄为北境巡察使,持尚方宝剑,节制北境三州军政,彻查边务及内奸一事,便宜行事!”
“儿臣,领旨!”萧夜玄躬身,目光与御座上的皇帝短暂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退朝后,萧夜玄立即赶往兵部调阅档案,尤其是近期的军械调配、人员调动记录。
与此同时,苏锦书坐镇商会总部,面前堆满了如同小山的账册与物流记录。她敏锐的目光飞快扫过,最终停留在几批看似正常、但目的地和数量却有些微妙异常的“官方”物资调拨单上,经手人之一,赫然是兵部职方司主事——赵元亮。
“重点查这个赵元亮,以及所有与他有关的,发往北境或边境地区的物资,无论大小。”苏锦书下达指令,商会这台庞大的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萧夜玄在兵部档案库中,凭借其对北境军务的熟悉,很快发现了端倪。几批标注为“补充边军损耗”的军械,其调配数量和目的地,与前线汇报的实际损耗情况存在明显出入,且最终流向模糊。而这几批军械的调拨文书上,都有职方司主事赵元亮的签押。
另一边,苏锦书商会安插在漕运码头的人传来急报:他们拦截下一批准备装船运往北方的货物,开箱检查,里面赫然是严禁私自贩运的优质精铁锭!押运的伙计在商会护卫的“询问”下,很快吐露,货主与兵部的赵主事往来密切,且这批货的最终目的地,极有可能是黑蠡王庭控制的区域!更令人心惊的是,伙计隐约听说,此事能成,是得了“三皇子府上某位贵人”的默许。
人证、物证、书证,初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萧夜玄拿到商会送来的密报,眼中寒光暴涨。他立刻下令暗部:“控制兵部职方司主事赵元亮,封锁其办公场所和家宅,搜查所有文书往来!”
然而,就在暗卫领命而去不久,一个坏消息传来——
“王爷!赵元亮……死了!”
萧夜玄与闻讯赶来的苏锦书立刻奔赴兵部。
赵元亮的值房外已被封锁。里面,赵元亮悬挂在房梁上,面色青紫,脚下是踢倒的椅子。桌上,放着一封笔墨未干的“悔罪书”。
书中含糊其辞地承认自己“利欲熏心”,“私下倒卖了些许军资”,感到“罪孽深重,无颜面对陛下与朝廷”,故而“以死谢罪”。通篇没有提及任何具体人物,更没有牵扯到三皇子或北境。
仵作初步查验,确系自缢身亡。
“自杀?灭口?”苏锦书蹙眉,低声道。
萧夜玄检查着悔罪书的笔迹,与他之前看过的赵元亮笔迹一般无二。他目光扫过值房,窗棂紧闭,门闩完好,没有任何强行闯入的痕迹。
一切都指向自杀。
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他死得太过‘及时’了。”萧夜玄声音冰冷,“我们刚查到关键线索,他就‘自杀’了,还留下这么一封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悔罪书。”
苏锦书走到尸体旁,仔细观察着他脖颈上的勒痕,又看了看地上那双一尘不染的官靴,心中疑窦丛生。
就在此时,墨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萧夜玄耳边低语了几句。
萧夜玄眼神猛地一凝,对苏锦书沉声道:
“暗卫在赵家搜查时,在其书房暗格里,发现了一些未来得及销毁的信件碎片。初步拼接,其中几个残句指向……他可能并非自愿,而是家人被挟持,被迫顶罪自尽。”
“而且,”萧夜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更深的寒意,“挟持其家人、并能如此迅速在兵部衙门内完成灭口并布置现场的……绝非普通势力所能为。”
一条线索断了,却引出了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阴影。这京城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