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人毕竟是连皇上都忌惮三分的狠角色。
传闻他在边关时手握兵权,杀伐果断,一句话便能让万人伏首。
当初他未被召进京,却偏偏敢光明正大地踏进沈家大门。
这份胆量,就说明他根本不把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物,当年鼎盛时期的沈家尚且不愿轻易招惹。
更何况如今的沈府,早已不复昔日荣光。
哪还有底气与这样的存在抗衡?
所以就算他真是骗婚,想把渺儿带走,他们也只能认栽。
沈老夫人从没这么严厉地跟沈清渊说过话。
这话一出,沈清渊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桶冰水,浑身一震。
他瞪大眼睛望着祖母,嘴唇微张,喉结上下滚动。
“祖母,连您也要帮外人?”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孙儿刚刚已经讲清楚了,我早就……我明明……”
“闭嘴!”
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紫檀拐杖重重拄在地上。
沈清渊被这一声厉喝震得后退半步,只能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吞回去。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苏晚渺身上,声音低哑。
“渺儿,你真的要嫁给他?你当真愿意抛下家人,随他远走高飞?你可知道,一旦入了王府,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自由自在的沈家小姐了?”
苏晚渺挽紧了萧侭的手臂。
“是,我早就决定了,非王爷不嫁。从初见那一刻起,我的心便已交付于他,此生此世,只愿与他共度春秋。还请兄长成全。”
非他不嫁?
沈清渊一下子愣住了。
那个从小温柔婉约的苏晚渺,竟会用如此决绝的语气说出这般话。
沉默了一会儿,屋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终于,他忽然笑了笑,低声道:“好啊,既然这是渺儿选的人,做哥哥的自然支持。只要你开心,只要你不受委屈,沈家就不会反对。”
只是萧侭能不能活到娶你的那天,还得另说!
他知道萧侭的身份特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原本还想坚持反对,哪怕惹妹妹伤心也在所不惜。
可终究抵不过她眼中的执着。
最后却还是松了口,轻叹一声,选择了退让。
苏晚渺心头一松。
“谢谢兄长,”她柔声道,“我也希望你能早日遇见称心如意的人,一个值得你托付真心、共度余生的女子。”
沈清渊笑得更深了些。
“一定会的。”
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命运早已写就,有些人,注定不会错过。”
见沈清渊不再纠缠,态度已然软化。
沈老夫人便缓缓转向萧侭,问起他对婚事的安排。
她嘴上说着先商量好细节,沈家也好准备,务必要让苏晚渺风风光光地出嫁。
但熟悉她的人都明白,这位老太太心中真正挂念的,是这门亲事会不会给沈家惹祸。
朝廷风云变幻,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个不慎,便是满门倾覆之险。
正想着要不要私下和萧侭谈谈,把话说清楚些。
就听见他坦然说道。
“本王今天就会处理完手头的事。然后拿出先帝留下的空白遗诏,请陛下亲自过目,并以此为凭,为我和渺渺赐婚。这样一来,皇恩浩荡,名正言顺,皇上也不会怀疑沈家别有用心,更无法借此落井下石。”
“至于婚礼什么时候办,全凭伯母和老夫人定夺。若需提前操办,或临时增减仪仗礼数,尽可商议决定。如果需要本王准备什么,尽管派人去王府传话。只要渺渺开心,我都照办,绝不推诿半分。”
先帝遗诏?
沈老夫人猛地一怔。
她早年曾在宫中听闻些许传闻。
说先帝确实秘密藏了一道空白遗诏,可用以指定继承人选。
但自先帝驾崩以来,这道遗诏便如同人间蒸发,无人知晓其下落。
新皇登基之后也曾暗中查访多年,动用了无数耳目,甚至翻遍旧宫秘档,始终杳无踪迹……
没想到,这事儿最后还是落在萧侭头上?
这么要紧的东西,关乎社稷安危,足以动摇国本。
他被发配到边关十几年,受尽冷遇与打压,身边无权无势,却始终未曾动用此物自救?
如今甫一归来,刚踏入京城,竟为了娶一个女子,就将这等逆天机密公之于众?
可细细一想,萧侭哪是那种只图眼前痛快的人?
他向来谋定而后动。
这场婚事背后,怕是另有打算。
事情谈妥后,萧侭便说道,会挑选一个黄道吉日,亲自将圣旨与聘礼一同送来府上。
话音落下,他便缓缓起身,整理了下衣袖,准备告辞离去。
沈老夫人见状,连忙轻声叮嘱苏晚渺,让她亲自送一送王爷。
苏晚渺点头应下,随即快步上前,伸手扶住萧侭的臂肘。
她一路相伴而行,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垂花门。
直到拐过那面青砖雕花的影壁,确认四周再无他人窥视,才悄悄松开了手。
她退后半步,低眉敛目,冲他轻轻福了一礼。
“今日多亏了王爷及时赶到,若非您出面,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劝住兄长。”
若是沈清渊一意孤行,母亲齐氏又素来不愿强硬行事,最后老太太必定会苦口婆心地劝她顺从长辈安排。
她身为晚辈,怎能不讲孝道?
可若答应下来,又实在无法面对自己的本心,更不忍心让母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到最后……
恐怕她只能含泪应下,委屈自己。
萧侭闻言,微微侧身,抬手虚虚一扶,示意她不必多礼。
他眸光温和,语气沉静。
“我也只是碰巧赶上了罢了。方才我去见沈夫人时,她并未立刻答应这门亲事。正迟疑之际,恰好听见你在厅中那番言辞恳切的话,我才有了底气,顺势站出来表态。”
“母亲她……也是想先问问我心中的想法。”
苏晚渺轻声解释。
她顿了顿,忽而抬起头,忍不住低声追问:“可是王爷……您真的早就备好了书信?不是临时应付之策吗?”
“当然。”
萧侭唇角微扬。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决心登门提亲,又清楚沈清渊对你一向情根深种,不愿轻易放手,那就必须万全准备。书信我早已写好;信物也已备齐,是我母妃当年留下的玉佩,;就连能作证的人,我也早已暗中安排妥当,确保此事经得起推敲。”
苏晚渺听得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