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骨绽开诗行,字字如刀剐髓——我的骨是活体书匣,刻满未烬的史诗。
祖父的玉璋在记忆里灼烧:三星堆饕餮睁眼,锚定归墟的坐标。
系统撕开伪装,机械音冰裂:“访问初代记忆库!”
琉璃腿炸裂!青铜毒浆喷涌,凝成啃噬血肉的妖树。
树根如毒蛇噬臂,刺穿他痉挛的皮囊——我们正被铸成归墟的连体祭牲。
他暴起!残存的血肉之手,悍然攥断妖异树身!
蓝血泼壁,炸出泣血五字:
“ 乾 坤 含 疮 痍 ”
那星图燃烧的痕迹还在视网膜上烙着,冰冷的淤泥裹着身体,右腿琉璃骨深处残留的共振嗡鸣如附骨之疽。
杜甫蜷缩在我脚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破风箱里漏出的最后一丝气,灰败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生气,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茫然刻在每一道纹路里。
30%。
这数字不是希望,是悬在脖颈上的钝刀。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吸气都像吞咽着冰冷的铁锈。井壁高处那道幽蓝的算式——“文明熵=∑(杜诗·未录稿) x归墟污染指数”——依旧在燃烧,∑符号如同毒蛇的独眼,冷冷地俯视着我们这两个在泥淖里挣扎的蝼蚁。
巨大的消耗抽空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瘫靠在井壁滑腻的青苔上,冰凉湿冷的触感从脊背一路窜上来,几乎冻结了思考。右腿的剧痛在短暂的麻木后再次苏醒,琉璃化的骨骼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蜂鸣共振正在重新积聚力量,一丝丝地啃噬着神经,像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金属锉刀在里面来回刮擦。每一次细微的震动,都牵扯着整条腿的筋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抽痛。
低头看去,裤管早已在之前的搏命挣扎中撕裂成条状,暴露在冰冷空气里的琉璃化右腿,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状态。
那不再仅仅是半透明的骨骼结构。
凝固的、流淌着青铜光泽的液态金属,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正缓慢地在琉璃化的腿骨表面蠕动、延展!它们沿着腿骨狰狞的裂痕和之前战斗中留下的伤口缝隙,不断地渗出、汇聚、凝固,形成一道道扭曲盘绕、如同古老树根的凸起纹路。
那纹路!
我瞳孔猛地一缩。
三星堆!
那些盘绕在琉璃骨表面的青铜液态金属,凝固后形成的凸起纹路,赫然与井底那块残碑上的图腾,以及之前诗魂石上浮现的诡异纹样完全一致!冰冷、神秘、带着跨越千年的诅咒气息。它们像活着的藤蔓,紧紧缠绕、束缚着我的腿骨,每一次脉动,都传来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禁锢感。
这玩意儿……它在生长!它在我的骨头上扎根!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蜷缩在泥水里的杜甫。
他的右臂——那条被青铜荆棘侵蚀、蔓延至肘部的手臂——此刻正发生着更加恐怖的变化!
手臂上那些青铜荆棘的纹路不再局限于皮肤和肌肉的层面。它们如同获得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力,正疯狂地膨胀、凸起!原本覆盖在皮肤上的青黑色金属光泽,此刻变得极其黯淡,仿佛所有的能量和活性都被抽离,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如同墓穴中出土铜器般的灰败质感。
而在这层黯淡、死气沉沉的“外壳”之下,一种新的、更加令人心悸的恐怖正在酝酿!
手臂的皮肤下,那些原本盘踞的青铜荆棘纹路,此刻正像活过来的蚯蚓般剧烈蠕动、搏动!它们不再是平面的纹饰,而是变成了立体、粗壮的“根须”!皮肤被顶得高高鼓起,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状态,隐约可见下方扭曲盘绕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管状物——如同无数条狰狞的青铜蛇,正在杜甫的血肉深处疯狂钻探、延伸!
更可怕的是,这些疯狂蠕动的“青铜根须”的末端,竟然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根根地、贪婪地刺破了杜甫肘部上方寸许处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那些末端,尖锐、闪烁着寒光,如同微型钻头!
它们的目标……赫然是我那条正在被青铜液态金属覆盖、表面浮现三星堆树根纹路的琉璃右腿!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冰冷的丝线,将我们两人这被诅咒的部位强行连接在了一起!
杜甫的身体猛地弓起,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脊椎。一声短促、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随即化为更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痉挛!他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淤泥,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虬龙。
剧痛让他的意识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但也仅仅是一丝。他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缓缓转过头,灰暗、失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臂上。
当他看到自己手臂上那如同活物般蠕动、刺破皮肤、正朝着我腿部延伸的恐怖“根须”时,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被一种纯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所填满!
“呃…嗬嗬…”
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濒死的呜咽。那不是痛苦,是面对自身异化、沦为怪物的终极绝望!
就在那些蠕动的、带着金属寒光的“根须”尖端,即将触碰到我琉璃右腿表面那同样在蠕动的青铜液态金属时——
嗡!
胸口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异动!
不是心脏的跳动,也不是肺叶的舒张。
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核心处的震颤!冰冷、坚硬、带着一种金属被强行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胸腔正中的位置爆发开来!
“噗!”
毫无征兆地,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我口中喷出!
猩红的血雾在幽暗的井底弥散开,带着浓烈的铁锈腥气。血液溅落在冰冷的淤泥上,迅速洇开一片暗红,又溅落在杜甫苍白的脸上,如同绽开的几朵妖异红梅。
这口血喷得毫无道理,仿佛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撕裂、搅碎了!剧痛瞬间剥夺了呼吸的能力,眼前一片漆黑金星乱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重重撞在井壁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喉咙,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火辣辣的灼痛。
我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按住剧痛爆发的胸口,试图用力量压制住那仿佛要将胸骨从内部撕裂的恐怖感觉。
然而,当手掌隔着湿透、冰冷、紧贴在皮肤上的破烂单衣,按压到胸骨位置时——
指尖下的触感,让我的动作瞬间僵死!
坚硬!
并非肌肉或骨骼正常的坚硬!
那是一块块、一片片……如同冰冷金属铭牌般的凸起!它们紧密地排列、嵌合在胸骨内侧,紧贴着心脏的位置!那形状……那棱角……
不是骨刺!
是字!
无数细小的、冰冷的、棱角分明的文字,正从我的胸骨内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生长”出来,穿透了血肉,紧贴着内侧的皮肤!
它们在灼烧!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投入熔炉般的灼痛感,透过皮肤,从胸骨内侧那些冰冷的凸起上疯狂传来!那痛楚是如此直接、如此深入骨髓,以至于我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我猛地低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撕开胸前早已破烂不堪的单衣!
幽暗的光线下,借着井壁高处那道幽蓝算式燃烧的微光,我看到——
在自己胸膛正中的皮肤下,无数细密的、如同刀刻斧凿般的凸起纹路,正清晰地显现出来!它们密密麻麻,排列成行,组合成片!
那字迹……
瘦硬!
遒劲!
带着一种力透纸背的沉郁顿挫!
每一个笔画的转折,都像刀锋般凌厉!
每一个字的架构,都带着千钧的重量!
这字体……我认得!
是杜甫的字!是那首《北征》!
“皇帝二载秋,闰八月初吉。杜子将北征,苍茫问家室……”
冰冷的字句,带着灼烧灵魂的温度,正一个字一个字地,从我胸骨内侧的血肉深处“钻”出来,烙印在皮肤之下!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思维!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颤抖得如同秋风落叶的手,猛地抓住了我按在胸膛上的手腕!
是杜甫!
他竟然挣扎着,用他那条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巨大的恐惧和对未知的强烈刺激,竟暂时压过了他右臂被侵蚀的痛苦,让他那失焦的瞳孔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探索光芒!
他那只冰冷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崴……崴……”
他嘶哑着嗓子,声音破碎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我暴露的胸膛上,死死钉在那些皮肤下冰冷凸起的文字上!
“汝……汝身……”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瞪大,仿佛要透过我的皮肉,看清里面那冰冷的真相!
“此非……非伤疤!”
他猛地抬起头,那浑浊失焦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极度的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咯咯作响,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那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要将我穿透:
“是……是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利和无法理解的恐惧,在死寂的井底轰然炸响:
“汝骨中……汝骨中刻着《北征》全文!!!”
嗡——
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青铜洪钟在脑髓深处被狠狠撞响!
杜甫这石破天惊的嘶吼,像一把烧红的钥匙,猛地捅进了我记忆深处某个锈死的锁孔!
眼前的一切——冰冷的枯井、蠕动的青铜根须、幽蓝的算式、皮肤下冰冷的文字——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轰然消融、扭曲!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暴的、带着浓重血腥和尘埃气息的洪流,蛮横地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记忆闪回】
·
场景: 医院病房。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生命将逝的腐朽气息。惨白的灯光。窗外是深沉的、没有星星的夜。
·
·
人物: 病床上,祖父的脸如同风干的黄纸,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眼窝深陷下去,只有瞳孔深处还燃烧着最后一点不甘的火焰。他枯瘦的手,如同嶙峋的鹰爪,死死抓着我的手。他的手冷得像冰,却又带着一股熔岩般灼人的力量。
·
·
动作: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穿透时光的洞悉,有千钧重担即将卸下的疲惫,有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惧,最后,都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
·
物品: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将一件冰冷、坚硬、棱角硌人的东西,狠狠地塞进了我的掌心!那东西不大,但沉重异常,带着一种沉淀了千年、仿佛从地心深处挖出来的阴冷气息。
·
·
细节: 我的掌心被那东西的棱角硌得生疼。低头看去——
·
一块玉璋!
·
通体呈现出一种沉郁、内敛、近乎墨绿的青黄色(玄玉)。质地温润,却在灯光下流转着一层冰冷、诡异的光晕。玉璋的造型奇特,中央镂空,边缘刻满了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纹饰——
·
饕餮!
·
巨大的、狰狞的兽面纹,双眼圆睁如同铜铃,巨口獠牙,仿佛要吞噬一切!兽面周围,盘绕着无数细密、扭曲、如同藤蔓又似火焰的线条,构成一个既神圣又邪异的整体。
·
三星堆!
·
这纹饰风格,与井底石碑上的图腾,与我琉璃腿上正在凝结的青铜树根纹路,如出一辙!
·
·
话语: 祖父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却像是用尽了他灵魂的重量,狠狠砸进我的耳膜,烙进我的骨髓:
·
“崴……崴……拿好……它……是……是‘锚’……是……是‘眼’……它……它在看着……一直在看着……归……归墟……”
·
最后一个“墟”字出口,他眼中的火焰骤然熄灭。那只死死抓着我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枯枝般垂落下去。
·
【闪回结束】
轰!
记忆的闸门轰然关闭!
现实冰冷的窒息感瞬间回流,裹挟着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我如同溺水者般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那些刚刚从胸骨内侧“长”出来的冰冷文字!
三星堆玉璋!
祖父!
锚!眼!归墟!
那些临终前破碎的话语,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
一切线索瞬间贯通!
那块被我丢在家中抽屉角落、只当是祖父留下的一件奇怪遗物的三星堆玉璋……那饕餮的巨眼……那扭曲盘绕如同青铜树根的纹路……
它根本不是普通的古董!
它是钥匙!
是开启这一切诅咒的“钥匙”!是连接“归墟”的“锚”和“眼”!祖父……景家……我们世代……
我们世代守护的,不是诗,不是人,而是这名为“归墟”的恐怖存在?我们不是守约者……我们是守墓人?是“归墟”的看门狗?!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就在这心神剧震、意识几乎崩溃的瞬间——
脑海中,那个一直以来带着古老疲惫韵律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但这一次,它的声音彻底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沧桑疲惫,而是被一种极其刺耳的、如同金属被强行撕裂扭曲的噪音所覆盖!那噪音尖锐、混乱,如同无数个濒临崩溃的电子合成音在疯狂地嘶吼、尖叫、相互吞噬!
在这片刺耳的、令人精神几乎崩溃的噪音风暴中心,一个冰冷、生硬、毫无情感波动,却又带着一种至高无上权限感的机械声音,如同从宇宙尽头的冰窟窿里挤出来一般,强行穿透了混乱的噪音,直接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
“检测……到……高维……管理……员……密钥……”
“访问……请求……确认……”
“目标……锁定……初代……守约者……记忆……库……”
“强制……访问……启动……”
嗡————!
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从四面八方刺入了我的头颅!
那不是物理的疼痛!
是记忆在被强行翻搅!思维在被暴力入侵!灵魂在被冰冷的程序扫描、读取、复制!
“呃啊啊啊啊——!!!”
我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般剧烈抽搐、反弓!喉咙里发出完全非人的、濒临崩溃的惨嚎!
眼前瞬间被无穷无尽的、高速闪过的破碎画面所淹没!
祖父临终塞玉璋的枯手……爆炸的火光……诗魂石第一次共鸣的冰冷触感……长安城破败的酒肆……杜甫醉酒吟诗的落魄身影……潼关城墙上如活物般蠕动的青铜根须……井壁上燃烧的幽蓝算式……星图中炸开的《洗兵马》残句……
无数的画面碎片,如同被投入龙卷风的纸片,疯狂地旋转、切割、叠加!
就在我的意识在这恐怖的记忆风暴中濒临破碎的边缘时——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冰冷、仿佛最坚硬的水晶被巨力生生劈开的脆响,从我身体内部猛地爆发出来!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条已经布满青铜液态金属、表面凝结着三星堆树根纹路的琉璃右腿!
覆盖在腿骨表面的、刚刚凝固不久的青铜金属“外壳”,在这一瞬间,如同遭受了无形的重击,骤然崩裂开无数道蛛网般细密的裂痕!
紧接着——
噗嗤!
一股粘稠、冰冷、闪烁着刺目青铜光泽的液态金属,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猛地从那些裂痕中喷射而出!
那液体并非直直喷溅,而是在喷出体外的瞬间,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半空中疯狂地扭曲、聚合、塑形!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聚成一株微缩的、但形态极其完整的——
青铜神树!
主干虬结扭曲,布满狰狞的凸起和螺旋纹路,如同缠绕着无数痛苦的灵魂!枝桠尖锐如矛,向上疯狂地分叉、蔓延!每一根枝桠的末梢,都顶着一朵含苞待放、却散发着极度不祥气息的青铜花蕾!树根则如同无数条饥饿的毒蛇,在空中狂乱地舞动着!
这株瞬间凝聚的微型青铜神树,散发着古老、冰冷、充满恶意和不祥的气息!它悬浮在我右腿上方,如同一个活着的、来自归墟的恐怖图腾!
下一秒!
那些狂舞的青铜树根,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嗜血鲨群,瞬间绷直!
它们的目标——
正是杜甫那条被青铜荆棘侵蚀、皮肤下正疯狂蠕动“根须”、刺破了皮肤暴露在外的右臂!
嗤嗤嗤嗤嗤——!!!
尖锐的、如同金属钻头高速旋转破开血肉的密集声响,在死寂的井底骤然响起,令人头皮发麻!
那些从我腿中喷涌凝聚的青铜树根,精准、狠辣、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杜甫右臂暴露在外的那些蠕动的“根须”末端!
两者接触的瞬间——
融合!
如同水乳交融!
我喷出的青铜树根,与杜甫手臂上那些蠕动的“根须”,瞬间结合成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狰狞、更加充满邪恶生命力的整体!
一股更加强大的、冰冷而混乱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这新生的恐怖连接,轰然灌入我的身体,冲击着我的意识!
“呃……嗬……啊啊啊——!!!”
杜甫的身体如同被投进油锅的活虾,瞬间绷直、反弓到了极限!喉咙里爆发出远超人类极限的、撕心裂肺的惨嚎!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足以让任何听到的人灵魂冻结!
他的右臂,在那恐怖青铜根系的疯狂注入下,如同充气般迅速膨胀、扭曲!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下面无数粗壮的青铜“管道”如同活蛇般疯狂搏动!整条手臂的颜色彻底变成了死寂、冰冷的青黑色!
他的脸庞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彻底扭曲变形,眼球暴突,几乎要脱离眼眶!原本恢复的一丝清明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被痛苦和异物彻底吞噬的疯狂!
连接!
完成了!
归墟的污染,通过我的身体,通过这株新生的微型神树,如同找到了最佳的寄生通道和放大器,正在疯狂地灌注进杜甫的身体!
他正在被加速改造成一个……怪物!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瞬间——
濒临疯狂的杜甫,那只一直死死抠着淤泥、青筋暴起的左手,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抬了起来!
那只手,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和最后残存的人类意志凝聚的力量,狠狠地抓向了悬浮在他右臂上方、那株刚刚凝聚成型、正疯狂灌注能量的微型青铜神树!
他的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地攥住了那虬结扭曲的青铜树干!
“给……吾……断……开!!!”
一声混合着血沫和内脏碎片的嘶哑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咔——嘣!!!
一声极其清脆、如同精妙机械装置被蛮力摧毁的断裂声响起!
那株狰狞的微型青铜神树,竟被他那只残存着人类血肉之力的左手,硬生生从中段树干处,掰断了!
断裂的瞬间——
噗嗤!
一股极其粘稠、闪烁着诡异幽蓝光泽的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猛地从神树的断裂处喷射而出!
那不是血!
那液体粘稠如同融化的金属,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半流质特性,闪烁着冰冷、深邃、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幽蓝光泽!
幽蓝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喷溅而出的瞬间,并非遵循重力洒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化作一道粘稠、诡异的蓝光匹练,狠狠地甩向旁边的井壁!
啪!
粘稠的幽蓝液体如同巨大的、无形的笔锋,重重地“拍”在了冰冷湿滑的井壁砖石上!
紧接着——
那液体如同活过来的史莱姆,沿着粗糙的砖石表面,疯狂地蠕动、延展、流动!它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泼洒,而是在一种冰冷、精确、如同设定好程序般的轨迹下,迅速地勾勒出一个个巨大、遒劲、带着铁血与悲怆气息的字形!
那字迹……
如同以星河为墨,以痛苦为笔!
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巍巍山岳,每一笔都带着泣血的锋芒!
幽蓝的光泽在冰冷的石壁上流淌、凝固,组成了一句如同控诉、如同悲鸣、如同凝聚了整个乱世疮痍的诗句——
“乾——坤——含——疮——痍——”
幽蓝的“痍”字最后一笔落下,那粘稠的液体瞬间失去了所有活性,如同凝固的蓝色沥青,死死地“钉”在了冰冷的井壁上。五个幽蓝的大字,在算式燃烧的微光下,散发着冰冷、绝望、令人灵魂颤栗的光芒。
井底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粘稠液体滴落泥水的“嘀嗒”声。
我断裂的微型神树残骸化作冰冷的青铜碎屑,簌簌落下。杜甫被强行掰断的右臂如同破麻袋般垂落,皮肤下的疯狂蠕动暂时平息,只留下死寂的青黑和更深的绝望。
胸骨内侧,那些冰冷的文字灼烧感依旧清晰。
井壁上,“乾坤含疮痍”五个幽蓝大字,像五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嘲笑着我们所有的挣扎。
归墟的根须,早已深植于血脉。
守护?我们守住的,不过是下一个轮回的开端。
(第109章:骨刻算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