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世上生灵万千,各有不同。
我前世就喜欢热闹,旁人或许看来,我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温和,但,其实我在心底有一把尺,丈量着我与所有认识的人,之间应该把握的关系,和相处方式。
对待所有人都温和,不以恶意揣测,是因为,在我看来,众生之间,并无不同,都来这世上走一遭,没必要相互为难,互相掣肘。
小汐总说,我对认识的人太过仁慈,将他们想的太好。她说,我的底线太低了,要真遇上居心不良者,多半会上当受骗,我总是一笑而过,还打趣小汐。
我是对待遇到所有遇见的人都从好的方面想,对他们很包容。也可能,是相信师尊教导的“与人为善,会有福报”的理论。
我这个人,喜欢未雨绸缪,喜欢事事走在前列。
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一切,失去掌控。无论是对于事件,还是对自己的情绪。我向来喜欢将一切把握在一个分寸之内,将一切划定在一个可行的范围内。
我有一条自己裁定的底线,不会轻易越过。
无论对自己本身的状态,还是对待旁人,或是周边之人的相处,我始终都在维持着自己的分寸。
从前的我,即使遇到是不认识的人,也总往好的方面想。我一直以为,自己也会保持着那种善良的本性。
在那场和卜述申的单独谈话之后,我的确情绪上,隐隐的,就有些不对。
是他的斩钉截铁,加上自己缺失的记忆,让我产生了自我怀疑,让我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如他所说,当年,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我以为我压制的很好,没有人看得出来,却不曾想,被这么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看透了。
如果说,原本那些自我怀疑,就像城市效应的大雾天一样让人觉得闷热又烦躁,在这一刻,忽然像是雨过初晴的天,一片澄澈,白的透亮的天空,折射出了彩虹一般。
那种像是在泥潭之中,被人拉了一把的救赎感,那种像深陷黑暗之中,突如其来的一丝光亮的期望,刹那之间,充满了我的整个胸膛。
是因为前世那么多年,我的恶名满天飞,从没有一个陌生人,因为我以前做过的事,因为我曾经的言行,相信我的无辜,反而现在,我却忽然遇到了那么一个人,得到了一份迟来的认同,所以,觉得,很感动吗?
我不知道。
我忽然有些看不懂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受,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突如其来的悸动?
是被坚决相信的感激?
又或者,只是被震惊到的自然反应?
俞洛于我而言,究竟是什么?
朋友吗?
就在几天前,我还坚信这一点,可在这一刻,听着自己异常跳动的心,我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
在我下意识的回避之中,这场谈话终止于此,我也没能得到答案。
俞落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抵触,什么都没有说,非常善解人意的,没有再问下去。
我想,没有结果,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之后几天,我们俩之间的氛围一直都怪怪的。我有意识的在回避她,而她也好像暂时忘记了我的存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们俩,像是回到了一开始,相互之间不认识的状态,各自忙着我们自己的事。
如果真的能够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恢复到全然没有交集的时候,那也就罢了。
可,一切并不是如此。
天不随人愿,情向来复杂。
自那天之后,俞洛当时说那句话时的神情,时不时就会在我脑海中出现,打扰我的思绪。我明明很讨厌被被旁的事扰乱思考,可想起她时,却并没有厌烦的感觉,只是,有些心跳加速。
尽管我刻意不去想,特意避开,可,有些什么东西,似乎不太一样了。
谈话结束的那天下午,墨儿急匆匆的来过一趟老宅。她是来找我的,也给我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卜述申逃走了。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还真是应了这句话。
这是我交给墨儿的第一个差事,她却搞砸了,墨儿对这件事深表自责,我却淡定的摆摆手,让她不用在意。
卜述申身上有我施加的术法,外层的光术有保护他的作用,而内里些的雷术,能确保他在每次起坏心思的时候都会受到雷罚,雷法的强度就算是对魔族而言,也是十分痛苦的,更何况他经历了这些年的漂泊,本身还极其虚弱。再加上最后一道念力,若是我引动,便能找到他。
有这些限制在,他本人在不在局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根水赋予他实体的期限本也到了极限,他不留在局里,不待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好,这样我就不用想方设法的替他稳固肉身了。
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吧。
他出逃说明他依旧将我当成了敌人,并没有相信我当时说的那些。那么,总归会回来的。
只要我还在这里,无论他跑多远,最终都会来跟我算账。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的出逃,无疑将无根水留了下来,这倒是件好事,毕竟这玩意儿,归根结底,是借来的。要是借个东西还弄丢了,那可太伤面子了,索幸现在没丢,俞洛对于仙界那边也好交差。
之所以无根水这东西他带不走,是因为局里外围散布的那个结界,会阻隔这种仙族之物出去。所以,漂泊在外的只有他的本源体,危险程度也就大大降低了。
又安抚了墨儿了几句,我就让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而墨儿却有些踌躇不前,她站在会客厅中心,眼神也有些犹豫,时不时的看向我。
“还有什么事?”我率先询问,因为方才的事,我自动放轻了声音,省的再吓到这一惊一乍的小徒儿。
“师父,弟子想学那个紫色的术法,可以吗?”墨儿小心翼翼的请求着,眼神中却闪着和当年一样的那种光芒,那种充满希望,又暗含期待与渴望的目光。
紫色的术法?
这描述让我一愣。稍事思考,我才明白了墨儿所指的东西。
卜述申身上那个雷术,好像就是紫色的来着。
“怎么想学这个?”我浅笑着问。
风火雷电,这些都是世间自然之力所形成的,属于元素一类的术法,对于天赋的要求在所有术法中,都算是比较高的了。
而雷术,这种东西,格外霸道。对于学习者,需要的条件也极其苛刻。
首先,本身要具有引动这些元素的天赋。若是天赋不够,那就根本连牵引都完成不了,更无法将其转化为由自己可用的能量。
其次,身体强度得足够,否则,引雷于自身,还没施加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电的浑身麻痹,无法行动了,那还如何完成术法,如何施加于别人。
再者,必须要勤加练习,才能壮大此法修为。雷术的修炼之路,主打一个简单粗暴,天雷练身,刑罚于外。只要能承受得住那种强度的淬炼,后面也就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
“就,很酷!”墨儿的回答倒也真是出乎意料。
我不禁笑出声,墨儿的脑回路还真是不同于常人。
“可以吗?”听见我的笑声,墨儿眼中的星光更亮了,她又问,神情中满是急切。
那完全是对力量的渴望,丝毫没有之前困于情爱,自缚于曾经的那种纠结了。
能将她的注意从曾经那些悲剧里转移出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