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青走过去,轻轻拉开衣柜门,里面的隔板做得平整,连连接处的榫卯都严丝合缝。
“师傅,您看这些家具,大概还得多久能全部做好?”
林晚青转过身问。
大师傅摸了摸下巴,眼神扫过作坊里堆着的木料,又看了看墙上的进度表。
思索了一番,他方才慢慢说:“按照现在的进度,我估摸着,最少还得两个月。”
三进四合院的院子面积不小,房间也多,需要的家具数量也比较多。
再加上这都是手工活,无论是哪一道工序都是需要慢工出细活的。
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打好。
林晚青心里算了算,现在已经是六月,两个月后就是八月。
京市的八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家具上了漆,味道散得慢,要是那会儿搬进去,怕是对孩子不好。
她想起顾明泽出差前特意叮嘱,说家具的事不用急,等天凉了再搬也不迟。
“师傅,那您先忙着。”
林晚青笑着说:“要是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我再跟您商量。”
大师傅点点头,又拿起刚才的花板,低头琢磨起来。
林晚青看着他专注的模样,想起顾明泽临走前的话。
那天晚上,顾明泽收拾行李,一边叠衣服一边说:“大师傅是个实在人,你跟他打交道不用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她当时还笑,说哪用得着她提要求,师傅比她还上心。
走出作坊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
林晚青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家走。
胡同里的老槐树投下浓密的阴影,蝉鸣声此起彼伏,偶尔有孩子拿着冰棍跑过,留下一串笑声。
她想起四合院的模样,青砖灰瓦,院子里种着她喜欢的石榴树,到了秋天,满树的石榴红得像小灯笼。
等家具搬进去,再在窗台上摆上几盆花,孩子们就能在院子里跑着玩了。
往家走的路上,林晚青心里盘算着。
海市的真丝料下周就能到,到时候服装厂就能赶制新一批的连衣裙,苏厂长说已经有好些客户打电话来订了货。
卤味店那边,最近天气热,伙计们都加了班,她得让桑宁制定一个加班补贴的方案出来。
还有四合院的家具,等八月做好了,先放在作坊里散散味,九月再搬进去。
走到家门口时,远远就看见顾母领着保姆刘英在院子里晾衣服。
顾父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戴着老花镜看报纸,手边放着一杯晾温的茶水。
“爹,娘,我回来了。”
林晚青推着自行车进了院,把车筐里的酱肘子递过去。
顾母接过油纸包,闻了闻香味,笑着说:“你这孩子,又买这些。”
顾父放下报纸,抬头问:“去看家具了?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做好?”
林晚青在竹椅上坐下,端起顾父给她倒的茶水喝了一口。
温温的茶水滑过喉咙,消了不少暑气。
“师傅说还得两个月。”
她继续说道:“我想着等九月再搬家具,散一段时间味道再住进去。”
顾父点了点头:“你考虑得周到,夏天天热,漆味散不出去,对身体不好。”
顾母也凑过来说:“是啊,咱们现在住这儿也挺好,不急这一时。”
“等明泽出差回来,咱们再一起去四合院看看。”
林晚青想起顾明泽,他昨天还往家里打了电话,说出差的地方一切都好,大概下个月就能回来。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杯壁上印着简单的花纹,是顾明泽去年出差带回来的。此时此刻,她心里忽然觉得踏实。
不管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家里的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慢慢商量着来,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院子里的蝉鸣声还在继续,夕阳透过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青看着晾在竹竿上的衣裳,看着廊下坐着的公婆。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像作坊里那些正在打造的家具。
虽然要慢慢等,要细细打磨,但最终会变成最合心意的模样。
时间来到了七月份,京市的暑气比六月又盛了几分。
晨光刚漫过四合院的灰瓦,林晚青就醒了,枕边还留着顾明泽出差前叠得整齐的枕巾。
她轻手轻脚起身,走到院儿里,见保姆刘英正蹲在井边淘米。
顾母则在廊下摘着刚从胡同口菜摊买的豆角,碧绿的豆荚在竹篮里堆得冒尖。
“娘,您歇会儿,我来摘。”
林晚青走过去接过竹篮,指尖触到带着露水的豆角,凉丝丝的。
顾母直起腰捶了捶背,笑着说:“你今天不往厂里跑了?”
“厂里一切都顺利,没什么重要事情需要我处理,我在家等阿泽。”
林晚青低头摘着豆角,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昨天顾明泽从外地打来电话,说今天能到家,她特意在家里等他回来。
刘英淘完米走进来,手里还拎着块新鲜的五花肉。
“晚青,刚在巷口碰见张屠户,他说这肉是今早刚宰的,我就买了块,晚上给明泽做他爱吃的红烧肉。”
早饭过后,顾母在一旁纳鞋底,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嘴里念叨着:“明泽这火车要是准点,中午该到了吧?”
林晚青手里的针线顿了顿,笑着说:“他昨天说先回厂里开总结会,估计得傍晚才到家。”
临近中午,林晚青和刘英一起钻进厨房忙活。
煤炉上的铁锅冒着热气,她把泡发好的干香菇切成丁,又从坛子里舀出一勺自己腌的酸菜,打算做酸菜肉丝面当午饭。
顾母则在一旁剥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明泽爱吃的酱黄瓜,我昨天让你爸去捎了两罐,回头你给他装在碟子里。”
下午的时光过得格外慢。
林晚青收拾完碗筷,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翻服装厂的账本,可眼神总忍不住往胡同口飘。
偶尔听见自行车的铃铛声,她都要抬头看一眼,直到确认不是顾明泽,才又低下头去算账。
顾母则把顾明泽和林晚青房间的被子和枕头抱出来晒晒。
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蓝布被面上,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