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顾母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得她脸上的皱纹都柔和了许多。
顾明泽把菜放在灶台上,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到过年,母亲也是这样在灶前忙碌,大姐在一旁择菜,几个孩子围着灶台转,等着吃刚出锅的馒头。
如今他们都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好几年才能见一次。
想到这些,心里不由地有些感慨。
顾景晖和顾景珩已经带着弟妹们去屋子里去了,院子里只剩下顾大嫂在收拾鸡笼。
林晚青往晾衣绳走,雪水从绳上滴下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她伸手去收衣服,忽然听见院门外有人喊:“有人在家吗?”
抬头一看,是村里的王婶子,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脸上带着热情的笑。
林晚青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是来给孩子们说媒的,赶紧朝厨房喊:“娘,阿泽,王婶来了!”
顾明泽从厨房出来,看见王婶手里的照片,不由失笑。
他刚要开口,就见顾景晖从厢房探出头,看见王婶,赶紧又缩了回去,惹得林晚青忍不住笑出声。
王婶把照片递过来,絮絮叨叨地说:“这是我外甥女,在县医院当护士,今年十九岁,长得俊,脾气也好。”
“我看景珩这孩子不错,又是军校生,配我外甥女正好。”
顾明泽接过照片,上面的姑娘扎着马尾辫,笑容腼腆。
他正想怎么回绝,就见顾母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刚蒸好的红薯,笑着说:“王妹子,快进来坐。景珩还小,在军校里不让谈恋爱,等他毕业了再说。”
王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不甘心:“姑娘家等得起,景珩这么优秀,可别错过了。”
“您放心,我们景珩心里有数。”
顾母把红薯塞到王婶手里:“快尝尝,刚出锅的,甜着呢。”
王婶接过红薯,不好再纠缠,只好起身告辞。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顾明泽和林晚青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顾母把剩下的红薯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吃得满嘴是糖,笑着说:“咱们景晖和景珩,将来要找就找知书达理的。”
顾明泽握着林晚青的手,指尖传来她手心的温度。
“没想到,咱们儿子这么快就被人惦记上了。”
林晚青笑着对顾明泽说道。
“这事咱不操心,让他们自己找去。”
孩子还不到二十岁呢,顾明泽没有想要抱孙子的想法。
闻言林晚青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
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多,夕阳把顾家小院的雪染成了暖金色。
林晚青正帮着顾大嫂把蒸好的馒头往竹篮里捡,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拖拉机 “突突突” 的响声,伴随着孩子们清脆的叫喊。
“肯定是二伯他们到了!”
顾景睿扔下手里的雪球就往门口跑,林景轩也跟着蹦蹦跳跳地追上去。
林晚青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顾明洋从拖拉机上跳下来,然后转身去搀扶顾二嫂黄莹。
等到顾明洋去扶大女儿的时候,顾芳蓉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了。
顾景川和顾景山自己下车,还不忘把最小的妹妹顾芳菲给抱下来。
身上裹着件旧棉袄,脸上冻得通红,手里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二哥,二嫂!”
“五弟妹!”
“小婶!”
……
林晚青笑着打招呼,目光越过他看向拖拉机,顾晓霞正抱着个襁褓坐在车上,顾顾景川小心地接过她手中的孩子。
她丈夫郑林跟在后面,把两个儿子郑超和郑越抱下车,然后再扶着顾晓霞从拖拉机上下来。
“快进来暖和暖和。”
林晚青迎着他们进堂屋,小心翼翼地掀开襁褓的一角,就看见里面粉雕玉琢的小闺女,闭着眼睛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这小家伙,睡得还挺香。”
林晚青笑着说道。
顾晓霞笑着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脸:“可不是嘛,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回老家。”
“路上怕她冻着,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还好一路顺顺利利的。”
顾大嫂早就等不及了,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凑到眼前仔细看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我的乖外孙女哟,可算见到你了。”
“你妈怀你的时候我就说,肯定是个漂亮丫头,果然没说错。”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晃着襁褓,生怕吵醒孩子。
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顾二嫂黄莹跟几个妯娌们聊起了家常。
郑林把行李箱放进屋里,出来坐到了顾晓霞的身边。
顾明洋一坐下便被孩子们围了起来,问东问西的,一会儿问城里的新鲜事,一会儿问部队的生活。
林晚青则忙着给大家倒热水,把刚炒好的瓜子花生端上桌,招呼着孩子们吃。
顾母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看见顾明洋和顾晓霞,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老二,晓霞,路上冷不冷?快进屋烤烤火,晚上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娘,您别忙了,我们来吧。” 李翠芬赶紧放下孩子,挽起袖子就往厨房走。
郑玉莲、赵静和顾晓霞也跟着进去。
一时间,厨房里传来切菜声、炒菜声,还有女人们的说笑声。
热气从窗户缝里钻出来,在玻璃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水雾。
没过多久,丰盛的饭菜就端上了桌。
方桌上摆满了好菜,有冒着热气的红烧肉,焖得入味喷香的鸭肉,金黄酥脆的炸鱼,翠绿的炒青菜,还有顾母特意炖的鸡汤……香味飘满了整个小院。
如今,日子好了些,顾母准备起这些好菜来那是一点都不会抠搜。
男人们围坐在桌子的一边,顾明洋打开带来的一瓶白酒,给男人们各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抿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明泽,你们机械厂现在效益怎么样?”
顾明洋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我听说现在城里的工厂都在搞改革,你们厂有没有什么新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