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将手机锁入保险柜的瞬间，金属扣合声在静室内格外清晰。他没有回头，指尖从祖母绿戒指滑向西装袖口，整理了一下领带夹。倒计时停留在84:00:00，但他已不再凝视它。生死节点可以被推迟，但市场不会等人。
顶层战略会议室的门推开时，投影屏正显示着一组跳水般的曲线——周海涛旗下三大主力产品价格昨夜突降三成，电商平台首页清一色红底白字“限时直降”，订单量暴增四倍。财务团队测算，若维持当前节奏，陈氏核心产线将在七日内失去价格优势，现金流压力提前两个月爆发。
苏婉晴走进来，法语笔记夹在腋下，高跟鞋踩过地毯无声。她扫了一眼屏幕，冷笑一声，从侍者托盘取过红酒杯，径直走向打印区。众人未及反应，她已将整杯酒泼在最新财务分析表上。
酒液迅速渗透纸面，原本模糊的成本结构图边缘泛起微弱荧光。几秒后，一组动态函数式浮现：横轴为市场需求弹性，纵轴是边际成本阈值，第三维度标注着“产能冗余系数”。公式核心点闪烁红光。
“他们降30%，我们降35%。”她声音不高，却穿透整个房间，“他的生产线满负荷运转，原材料采购价比我们高18%，物流成本高出两成。三个月内，每卖一台设备亏损217元。撑不住。”
陈默站在窗前，终于转身。他将手中雪茄放入抽屉，动作平稳。“执行反制的前提是，他确信自己能赢。”
“所以他敢赌。”苏婉晴调出供应链模型，“他已经和三家二级供应商签了紧急备货协议，预付定金占款六亿。只要能在我们反应前吃下市场，就能形成短期垄断定价权。”
“前提是资金不断。”陈默说。
“赵宇的资金链。”苏婉晴盯着他，“昨夜有两笔离岸转账经bVI公司中转，最终流入周海涛控制的壳企业。金额合计四点三亿。”
陈默未答。他走到主控台前，输入权限码，调出码头c区3号仓库的监控回放。画面中潜水员撤离时间与U盘出现间隔精确吻合，而运输车辆登记信息显示，该车曾在周海涛名下物流公司注册，半年前注销。
“不是巧合。”他说。
苏婉晴点头：“他在帮周海涛打这场仗。用数据藏匿做掩护，实则转移注意力，让我们误判主攻方向。”
陈默沉默片刻，按下内线通讯键：“方媛。”
“在。”声音立刻回应。
“准备发布声明，《百亿技术升级计划》全渠道推送，配车间实拍视频。标题强调‘利润再投入’。”
“明白。”电话那头没有多余提问。
“另外，”他顿了顿，“把新型五轴联动机床组装进度调到70%，对外释放三条产线并行调试的画面。”
挂断后，他对苏婉晴道：“降价只是表象。我们要让他输在认知上——以为我们在被动应对，实际上我们在重构行业标准。”
苏婉晴嘴角微扬，拨通海外团队电话，用法语下达指令：“启动‘曙光协议’，所有合作媒体同步更新技术路线图，重点突出能耗降低与精度提升数据。”
十分钟后，社交平台开始发酵。一段三十秒短视频流传开来：无尘车间内，机械臂精准嵌入主轴模块，镜头扫过机身铭牌，“自主研发”四字清晰可见。配文写道：“每一分利润，都投入未来。”
资本市场迅速响应。陈氏股价止跌回升，一度翻红3.2%。多家券商紧急召开电话会，上调目标评级。有分析师指出，此次降价并非清库存行为，而是技术迭代前的战略让利。
与此同时，程雪远程接入竞品工厂监控系统。权限来自此前攻破的财务后台漏洞。画面显示，仓库内部堆垛已达安全上限，叉车在狭窄通道间艰难穿行。运输车队排成长龙，等待装货的卡车绵延两公里。
“爆仓了。”苏婉晴轻笑，“订单接了，货出不去。仓储成本今天就超预算150万。”
陈默看着实时数据流，忽然问：“周海涛个人账户近三日资金变动？”
“有异常提现。”程雪声音从扬声器传来，“昨天中午，他从私人理财账户划走八千万元，转入一家新注册的贸易公司。法人代表为空壳户。”
“补流。”苏婉晴判断，“他必须维持发货假象，否则渠道信心崩塌。”
“那就撕开这个假象。”陈默说，“让方媛联系几家头部经销商，透露我们即将推出新一代机型的消息。不提具体参数，只说‘性能代差级提升’。”
“他们会不信。”
“但会犹豫。”陈默目光落在屏幕上，“犹豫就会观望，观望就不会压货。周海涛的现金流链条，最怕的就是账期延长。”
苏婉晴迅速记录指令。五分钟后，数家区域代理商收到非正式风声。有人当即暂停追加订单，转而联系陈氏销售部门询价。
雷虎的信息在同一时间抵达：“赵宇昨夜与周海涛密会，地点城南数据中心附近。行车记录显示，周海涛离开时携带一个银灰色手提箱，未经过安检通道。”
陈默盯着这条消息，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频率与赵宇紧张时的习惯一致。
他起身走向办公室，途中拨通安保指挥中心：“调取数据中心周边所有民用摄像头，重点排查夜间货运车辆。我要知道那个箱子最后去了哪里。”
“已经在做了。”雷虎回答，“初步发现一辆冷链车凌晨驶离，目的地不明。车牌套用，但热源特征匹配深海设备运输标准。”
陈默脚步未停。他穿过走廊，进入独立办公区，方媛正站在终端前等候。
“声明已发布，舆情正向转化率82%。”她说，“有十二家媒体主动跟进报道，称这是‘国产高端制造的破局信号’。”
陈默点头：“继续释放信息，但控制节奏。每隔六小时放出一条新进展，保持市场期待。”
“还有一件事。”方媛递上平板，“周海涛刚刚召开临时发布会，宣称将追加二十亿元补贴，承诺‘三年质保+免费换新’。”
陈默接过平板，看了一眼发布会现场画面。周海涛坐在主席台中央，笑容勉强，右手不自觉地摩挲左手腕表边缘。
“他在硬撑。”他说。
苏婉晴此时走入，带来最新分析报告：“根据其母公司财报，可用流动资金不足十五亿。所谓补贴，大概率是分期兑付或附加苛刻条款。消费者一旦发现无法兑现，口碑反噬速度远超预期。”
“那就帮他把承诺放大。”陈默放下平板，“让公关团队剪辑发布会金句，做成系列海报，标题就用他自己说的‘彻底颠覆行业规则’。”
方媛愣住：“这是捧杀。”
“没错。”陈默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手机震动，程雪发来新消息：“海底节点信号再次激活，位置仍在开曼海域，但数据流向新增三个境外Ip，其中一个隶属周海涛关联企业。”
他盯着那串坐标，没有动。
苏婉晴站到他身旁，低声说：“他们在用沉海服务器做远程调度。不只是藏数据，是在建立影子指挥系统。”
陈默缓缓抬起左手，拇指摩挲戒指表面。冰凉的触感渗入神经。
这一刻，价格战不再是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