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不乐意了,拉下脸训斥晚辈,“我咋不能来?你家里是啥金贵地方,怕我弄脏了?”
“还是嫌咱们这关系都到五服边上了,你不想认我了?”
张志远直嘬牙花子。
这位叔公不是爷爷的亲兄弟,是表亲,反正在五服以内,要是不认,张家沾亲带故的亲戚能把他骂死。
往年每年都给叔公拜年,没想到今年叔公自己大晚上的跑来了,估计没好事。
张志远赶紧说,“瞧您说的,我就算不认得我自己了,也不能不认您,这里冷,您上我家坐着去。”
说着,把叔公往家里让。
宋玉梅和张志远结婚结的匆忙,婚后一直没消停过,张志远根本没时间带她上门拜望过叔公,她只在程焕焕婚礼上匆匆见过一面。
此时,见张志远把人往家领,她只好暂时不跟张志远和那个街坊吵了,先顾着面子要紧,想和张志远一起搀扶叔公。
不料,叔公给宋玉梅脸色看,“可不敢劳您大驾。”
跟叔公来的那对中年夫妻,是他的长子长媳,两人赶紧扶着叔公,张志远只能靠边站。
宋玉梅无辜被叔公给了个没脸,刚才看热闹的街坊们还没散呢,弄的她上不来下不去的。
想跟着回家,看看叔公来有啥事。
张志远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叔公卡着饭点来的,咱们可得招待好了。”
他小时候经常被叔公教训,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生怕招待不周,叔公挑理。
宋玉梅问,“煎饺子行吗?猪肉大葱的。”
张志远瞪眼,“中午剩的那些?你好意思?现买菜来不及了,菜市场也关门了,有的馆子还营业呢,你去买几个硬菜。”
宋玉梅本来想口袋里就三块来钱,能买啥?
但又一想,以前听张志远说过,张家这些亲戚中,叔公威望最高。
要想在张家立住脚,得到那些亲戚的承认,就要先把叔公哄高兴了。
宋玉梅咬咬牙,拼了。
张志远见宋玉梅去准备了,赶紧追上叔公。
叔公已经走到房门那里了。
程焕焕还在嚎天嚎地,天大地大,孕妇最大,让她磕了个大包,整栋楼的人都有罪。
张书平以前还会劝劝,现在他已经不怕丢人了,还有比在单位门口,被媳妇当众说不行,更丢人的吗?
他就那么站在旁边,不说话,没表情。
问就是他不行,不会哄人。
程焕焕气的抓过他胳膊就咬,“你为啥不接着我?你知不知道,孕妇的脑子是连着胎儿的脑子的,我要是脑震荡,有个啥后遗症,你希望你儿子生出来就是个傻子?”
张书平刚知道自己要当爹的时候,也高兴过一阵子,特意跑去图书馆看过育儿方面的书,但没见过程焕焕这种说法。
书上只说过胎儿是通过胎盘还是脐带啥的,和妈妈联系。
他不敢反驳,任由程焕焕咬。
越反驳,越没完,咬的越凶。
程焕焕今天格外发狠,因为格外疼。
叔公正好走过来,一拐棍打在程焕焕张着咬人的大嘴上,骂骂咧咧,“谁家母狗不拴好了,咬我曾孙!”
程焕焕下巴被打的一片乌青,瞬间肿起老高,刚要撒泼。
叔公命令自己大儿子大儿媳,“掌嘴!”
程焕焕有点懵,啥年代了,还掌嘴?这是个啥玩意?
就在她一愣神的工夫,那对夫妻一左一右,两个大耳刮子同时到达程焕焕的柿饼子脸。
程焕焕秒变猪头。
同时也秒怂。
张书平规规矩矩的叫人,“老祖。”
张志远管人家叫叔公,也就是爷爷辈的,到了他这里,当然要喊老祖宗了。
叔公大摇大摆的进去坐下,张书平瞬间勤快了,找茶叶,沏茶。
张志远看着门口的程焕焕,脑门一个大包,脸蛋子大了两倍,下巴还肿了,样子十分滑稽。
解气,真解气。
他和宋玉梅都是文明人,就下不了这个手。
还得是老祖宗出马。
不对呀,以前叔公就算脾气不好,也不会上门来打人,今天到底是为啥?
宋玉梅当初第一次结婚,夫家给的聘礼中,有个传家的金镯子,份量不重,但做工好,成色更好,她以前戴过几次,好多街坊都羡慕,有人还想高价买,她当然舍不得。
就连张志远张书平住院,她没了办法,去卖首饰,也没舍得卖这个镯子。
为了以后,宋玉梅找到最想买镯子的那个街坊,“一口价,五百,少一分,我扭头就走。”
张家这些破事,街坊们一直看在眼里,知道张家缺钱,街坊也缺德,“那你走吧。”
明显要压价,宋玉梅问,“你最多肯出多少?”
街坊,“最多两百块。”
宋玉梅都快哭了。
本来打算卖四百的,要价五百,那一百是留着让对方还价的,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打骨折了。
没办法,她需要钱,“我要现金,不赊账。”
街坊痛快的给了钱。
宋玉梅找了家好馆子,红烧蹄膀,糖醋鱼,卤鸡腿,大对虾,总之下了血本。
回到家。
叔公正在给张志远训话。
“咱们老张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起码的脸面是要的,你大哥大嫂主动来给你拜年,你理应好好招待,可你呢,放任媳妇和儿媳妇对长辈无礼。”
“别跟我说你大嫂的不是,长嫂如母,天下无不是的爹娘,就算你大嫂有啥不对的,你可以来跟我说,也不能让你媳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追到大门口跟她要东西。”
张志远和宋玉梅这才明白。
原来叔公是给魏红花出气的。
不用问,肯定是魏红花离开后,直接找叔公告刁状去了。
宋玉梅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老不死的是来帮魏红花出气的,她卖啥镯子啊,让这老不死的直接吃咸菜配白饭。
现在后悔也晚了,那个街坊肯定不会把镯子还给她。
她自己也想瞎了心,她和张志远是领了结婚证的,他们的婚姻受法律保护。
她为啥一门心思的想着讨好张家长辈?
长辈敢不承认她的婚姻,她就告这些混账东西去!
张志远被训的和孙子似的,不,他就是孙子辈,正在想办法如何转移话题,就看到了宋玉梅,也闻到了久违的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