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飞遍了北境,也飞向了遥远的京城。
“宸王殿下以少胜多,大破北狄联军主力,阵斩主帅秃发乌孤!”
“北狄王庭精锐尽丧,左贤王部族不战而退,北境百年威胁,一朝尽除!”
“战神!宸王殿下是真战神!”
各种版本的捷报在民间飞速流传,萧绝的声望一时间达到了无人能及的顶峰。北境各州府百姓自发组织犒军,邺城更是成了欢乐的海洋,劫后余生的军民将萧绝奉若神明。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至少表面如此)的氛围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主帅府邸内,气氛却并不全然轻松。
萧绝身上的伤需要处理,阵亡将士的抚恤、俘虏的安置、防线的重新部署,千头万绪。沈清辞也忙得脚不沾地,她的“幽灵”私兵和商业网络在这次大战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也暴露了不少实力,后续的收敛、转移、以及应对可能的调查,都需要精心安排。
“王爷,京城八百里加急军报已发出,按行程,最多十日,陛下便能收到捷报。”癸一禀报道。
萧绝正由军医重新包扎左腿的伤口,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喜色。
沈清辞在一旁核算着这次“投资”的总账目,(嗯…粮草军械成本、‘幽灵’私兵的雇佣和抚恤、收购战马皮毛的支出、情报网络运作费用…加起来是个天文数字。不过,换来了北境安宁和…某位王爷的‘报销’承诺,这波不亏,甚至血赚!)
她抬头,看到萧绝没什么表情的脸,忍不住问道:“打了这么大的胜仗,王爷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萧绝抬眸看她,眼神深邃:“功高,未必是福。”
沈清辞瞬间了然。(懂了,功劳太大,老板要睡不着觉了。尤其是这个老板本来就疑心病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耸耸肩,“大不了咱们继续‘合作’,你负责砍人,我负责…嗯,搞钱和搞舆论。”(强强联合,所向披靡!)
萧绝看着她那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乐观劲儿,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这女人,总是能在最紧张的时候,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让他觉得…事情似乎也没那么糟。
就在这时,负责探查假山祭坛的暗影带来了初步结果。
“王爷,王妃,”暗影单膝跪地,语气凝重,“假山下的密室,经查证,确实是一处前朝皇室用于祭祀的小型祭坛。残留的香料经谢先生辨认,名为‘引魂香’,并非寻常香料,而是…用以感应和牵引特定血脉的媒介。”
他呈上几块从祭坛基底挖出的、刻满诡异符文的碎骨片:“这些骨片上的符文,与之前青羽卫使用的骨铃符文同源。据残存典籍记载,此类阵法,需以至亲血脉为引,方可激活某种…传承或信物。”
密室内一片寂静。
(至亲血脉?传承信物?)沈清辞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萧绝。萧绝眉心的淡金印记在烛光下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他脸色沉静,但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青羽卫的目标一直是孩子们的血脉,尤其是沈念。他们屡次三番冒险潜入,不仅仅是为了“带走”那么简单,恐怕最终目的,是要用孩子们的血,去激活那个所谓的“宸王印”!
而这座王府,这座曾经属于前朝某位权臣、后来被赏赐给萧绝的府邸,其下竟然隐藏着前朝的祭坛!这其中的关联,细思极恐。萧绝的身世,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继续查。”萧绝的声音冰冷,“将王府内外,给本王翻个底朝天,任何与前朝有关的痕迹,全部找出来!”
“是!”
暗影领命而去。
沈清辞走到萧绝身边,低声道:“看来,有些人,是不打算让你安稳地当这个‘大渊战神’了。”
萧绝冷笑一声:“本王的路,从来都是自己杀出来的。”
然而,麻烦似乎总喜欢扎堆出现。
几天后,就在邺城上下仍在庆祝大捷,萧绝和沈清辞忙于处理战后事宜和探查王府秘辛时,朝廷的钦差队伍,浩浩荡荡地抵达了邺城。
为首的钦差,是老熟人,靖王李澈。
他带着皇帝的封赏圣旨,满面春风,言语间对萧绝极尽赞誉之能事,仿佛之前那个在朝堂上给萧绝使绊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黄鼠狼给鸡拜年!)沈清辞站在萧绝身侧,看着靖王那虚伪的笑容,内心警铃大作。
然而,更让她挑眉的是,在靖王身后随行的人员中,有一位穿着素雅宫装、气质温婉柔美的年轻女子,格外引人注目。
那女子下了马车,目光便直直落在萧绝身上,眼波流转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倾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她袅袅婷婷地上前,对着萧绝盈盈一拜,声音如出谷黄莺:
“云裳,见过宸王殿下。一别经年,殿下风采更胜往昔。”
萧绝看到此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微微颔首:“云裳郡主。”
(云裳郡主?谁啊?)沈清辞迅速在脑海里搜索原着记忆,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是某个已故藩王的独女,自幼养在宫中,据说…曾对萧绝有意?而且看这架势,余情未了啊!
她立刻感受到身旁男人周身的气压似乎低了一点点。(呵,男人!)
靖王在一旁笑着打圆场:“皇兄体恤宸王劳苦功高,特让云裳郡主随行,照顾殿下起居,以示天恩。”
(照顾起居?我呸!分明是送来当眼线外加施展美人计的!)沈清辞心里的小火苗蹭蹭往上冒,脸上却扬起一个无比“商业”的微笑,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萧绝的胳膊,虽然能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的僵硬。
她看向那位云裳郡主,笑容可掬,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宣示主权:
“郡主有心了。不过,王爷的起居,自有本王妃亲自照料,不敢劳烦郡主。郡主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了,癸一,带郡主去客院好生安置。”
她特意加重了“本王妃”和“亲自照料”几个字。
云裳郡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看向沈清辞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很快便掩饰过去,柔顺地福了一礼:“是云裳唐突了,王妃娘娘勿怪。”
萧绝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沈清辞挽着,目光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待靖王和云裳郡主等人被引去安置后,沈清辞立刻松开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斜睨着萧绝,拖长了语调:
“王爷——不解、释、一、下?这位‘一别经年’、‘风采更胜’的云裳郡主,是怎么回事呀?”
萧绝低头看着她醋意横生却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小模样,心底那点因钦差到来和身世之谜带来的阴霾,忽然就散了些许。他伸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拂开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动作熟稔得仿佛这五年从未分开。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语气平淡,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调侃,“不及王妃…会做生意。”
沈清辞:“……” (这算是夸奖吗?怎么听着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