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这胎坐得还不稳,镇北侯府上下正沉浸在小心翼翼的喜悦中,外界的风雨却已闻着味地拍打过来。
第一波浪潮,来自皇宫。
这日,萧绝前脚刚去上朝,后脚宫里宣旨的太监就到了,带着皇帝的口谕和一份……“厚礼”。
来的是皇帝身边颇得脸面的赵公公,他满脸堆笑,说出来的话却像裹着蜜糖的刀子:“恭喜侯爷,贺喜王妃!皇上听闻王妃有喜,龙心大悦,特赐下南海珍珠十斛,东海红珊瑚一座,锦缎百匹,以供王妃安胎之用。”
(哦?皇帝公公突然这么大方?)沈清辞被秋纹扶着,内心警铃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赵公公话锋一转,笑容更加殷切:“另外,皇上体恤侯爷子嗣单薄,王妃如今又有着身孕,不便伺候。特将安远伯府的嫡次女柳氏赐予侯爷为侧妃,为侯府开枝散叶,分担王妃辛劳。人,咱家已经带来了,王妃您看……”
他侧身一让,身后一位穿着水粉色衣裙、容貌娇美的少女盈盈上前,对着沈清辞柔柔弱弱地行了一礼:“妾身柳依依,参见王妃姐姐。”
(姐姐?谁是你姐姐!我娘可没给我生这么个妹妹!)沈清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皇帝老头儿这是唱的哪一出?看我怀孕了,赶紧给他得力干将塞小老婆?美其名曰开枝散叶,实则是往我们夫妻中间插钉子,玩制衡呢?)
她脸上还得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内心早已把皇帝和太子(她坚信太子没少撺掇)吐槽了一万遍。
“皇上隆恩,侯爷与本妃感激不尽。”沈清辞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只是,侯爷尚未回府,此事还需侯爷定夺。况且,本妃如今身子不便,府中事务繁多,实在无力安排柳姑娘。不如,先请柳姑娘回府暂歇,待侯爷回来,再行商议?”
(想硬塞?没门!先来个缓兵之计。)
赵公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似乎没想到沈清辞会直接推脱。那柳依依更是眼圈一红,楚楚可怜地看向赵公公。
就在这时,府门外又传来喧哗声。管家一脸为难地进来禀报:“王妃,户部李尚书夫人、兵部张侍郎夫人……还有几位大人府上的管家,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还有……还有几位姑娘,说是、说是听闻王妃有喜,特送来伺候王妃,为您分忧解劳的……”
(好家伙!组团送货上门了?)沈清辞差点气笑。(这消息传得比网络热搜还快!一个个都等着我怀孕,好趁机塞人?把我这镇北侯府当收容所了?还是觉得孕妇好拿捏?)
眼看王府门口快要变成“选美大赛”现场,沈清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届古人,内卷的方向真是清奇。)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先把这群“快递”拒之门外,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冷冽如冰的声音:
“本王的府邸,何时成了菜市场?”
萧绝一身朝服,面色寒霜地大步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听到了风声,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整个花厅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赵公公和那群等着送人的各家仆役顿时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柳依依见到萧绝,眼睛一亮,正要上前见礼,却被萧绝一个眼神冻在原地。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漠然,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侯爷……”赵公公硬着头皮上前,还想宣读皇帝口谕。
萧绝直接打断他,目光扫过那些所谓的“贺礼”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语气没有一丝波澜:“皇上的赏赐,本王与王妃心领。金银锦缎留下,人,带走。”
赵公公:“可这柳侧妃是皇上亲赐……”
“本王说了,”萧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人,带走。皇上若问起,便说本王说的,镇北侯府,不缺人。”
(霸气!)沈清辞内心默默点赞。(大佬出马,一个顶俩!)
赵公公脸都白了,还想再劝,萧绝一个眼神过去,他立刻把话咽了回去。这位爷可是连太子都敢硬刚的主,他一个太监,哪敢真触其锋芒?
“至于你们,”萧绝的目光转向那些其他府邸派来的人,如同冰刃刮过,“带着你们的人和东西,滚。再敢踏足侯府门槛,腿打断。”
那些仆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收拾东西溜了,生怕慢一步真被打断腿。柳依依也被赵公公几乎是拖着离开了侯府,临走前那哀怨的眼神,萧绝连看都没看一眼。
闲杂人等都清空了,花厅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萧绝走到沈清辞身边,握住她的手,眉头微蹙:“可有不适?”
(大佬,您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刚才还像北极风暴,现在就成了春风拂面?)沈清辞心里甜丝丝的,摇摇头:“没事,就是被吵得有点头疼。”
“日后这等事,直接打出去便是。”萧绝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不必费心应付。”
(听听,这护妻宣言,多么的朴实无华且枯燥!)沈清辞忍不住笑了:“那可不行,毕竟是皇上赐的,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做的嘛。不过,你刚才那么强硬,会不会惹皇上不快?”
萧绝冷哼一声:“他意在试探。”
沈清辞了然。皇帝既倚重萧绝的军权和能力,又忌惮他功高震主,更不希望他与太子斗得两败俱伤影响朝局。借着沈清辞怀孕的机会赐下侧妃,既能示恩,又能试探萧绝的态度,甚至可能存了分化他们夫妻,避免镇北侯府铁板一块的心思。
(帝王心术,真是够累的。)沈清辞撇撇嘴。
“放心。”萧绝捏了捏她的手指,“无人能扰你。”
简单五个字,却重若承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帝赐侧妃被拒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京城。有人嘲笑镇北侯不识抬举,有人羡慕王妃独宠,更有那等心思活络的,觉得有机可乘。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请柬、拜帖如同雪片般飞来,明里暗里打探消息、试图攀交情、甚至还有不死心想借机送美的。连沈清辞名下的玉颜坊和锦瑟阁,都莫名多了许多“热情”的客人,拐弯抹角地想搭上线。
(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它膈应人!)沈清辞被这些苍蝇骚扰得不胜其烦,孕吐反应都似乎更严重了些。
萧绝见状,直接让癸带着暗影,将几个跳得最欢、试图往王府塞人的官员家“不小心”暴露出来的几桩阴私丑闻,巧妙地散播了出去。一时间,那几家自顾不暇,再也没精力来骚扰侯府。
(大佬出手,精准打击,效果显着!)沈清辞终于得了清净,安心养胎。
这日,太医再次来请平安脉。这次来的还是孙太医,他诊脉的时间比上次更长,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最终,他收回手,脸上带着更加激动和谨慎的神色。
“侯爷,王妃……这脉象,似乎是……双脉之象啊!”
萧绝和沈清辞同时一愣。
“双脉?”萧绝追问。
“是、是的!”孙太医激动得胡子都在抖,“王妃腹中,很可能怀的是……是双胎!只是月份尚浅,脉象还不够清晰,需再过些时日才能完全确定!”
双……双胞胎?!
沈清辞彻底懵了。(买一送一还不够,直接来个超级加倍?!我这是什么神仙体质?)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绝。
只见萧绝再次僵住,这次连瞳孔都微微放大了。他盯着沈清辞的肚子,仿佛那里不是肚子,而是什么不可思议的奇异景观。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握住沈清辞的手,力道依旧有些失控。
“好。”他又说了这个字,但声音里的震撼与难以言喻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得,语言系统再次升级失败,但情感模块加载过度。)沈清辞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呆愣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好吧,双胞胎就双胞胎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美人来了一起赶出去!
有身边这个虽然话少但行动力爆表的大佬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