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上空的战火逐渐平息。残余的掠星者舰队在墨渊以【源初编程】构筑的空间泥沼中寸步难行,最终被复仇心切的玄渊守军和本土舰队逐一清除、俘获。硝烟依旧弥漫,废墟间哀鸿遍野,但终究,家园守住了。
短暂的胜利喜悦,却无法冲散笼罩在高层心头的厚重阴云。
昆仑墟核心,临时搭建的指挥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墨尘、苏媚儿、普法、楚瑶(伤势稍稳)、赵虎,以及刚刚经历空间穿梭、脸色苍白的墨渊和白芷齐聚一堂。巨大的全息星图悬浮在中央,一边显示着玄渊大陆满目疮痍的战后评估,另一边,则是来自前线的紧急战报。
“……掠星者主力并未因奇兵失败而退缩,反而攻势更加疯狂。”墨尘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指向星图上“源初哨站”周边那几乎被暗蓝色完全覆盖的区域,“它们像是在执行某种最后的指令,不计代价地冲击我们的防线。石猛和焰心他们,压力极大。”
“这还不是最糟的。”墨渊开口,声音沙哑,他强忍着灵魂深处因过度使用权能而传来的阵阵虚脱与刺痛,“我在尝试覆写掠星者逻辑核心时,遇到了强大的抵抗。其核心加密与‘古噬之痕’同源,这意味着,它们并非自主行动,背后必然存在一个与星核创伤直接相关的、更上位的控制意志。”
他顿了顿,调出了一组新的数据,那是他从圣地归来途中,以【源初编程】视角观测到的、关于“深渊之眼”的深层扫描结果。图像上,那狰狞的裂痕内部,黑暗不再是简单的虚无,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活体组织般蠕动、增殖的结构,其能量读数正以指数级攀升,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古噬之痕’的恶化速度,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预估。”墨渊的语气沉重如铁,“它不再仅仅是‘创伤’,更像是一个正在孵化的……‘混沌之卵’。一旦其内部结构彻底稳定,完成‘孵化’,爆发的将不是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法则层面的彻底崩坏!届时,不仅是这片星域,连锁反应可能会波及更遥远的宇宙!”
指挥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家园刚刚遭受重创,前线岌岌可危,而最终的末日倒计时,却以远超想象的速度在逼近。
“我们必须立刻修复星核!”白芷急切道,她握着那枚依旧温暖的心焰晶,“有了‘源初编程’,我们有机会……”
“机会渺茫。”墨渊打断了她,他抬起自己的手,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指尖皮肤下,隐隐有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源纹在不受控制地闪烁,那是力量反噬、肉身开始无法承载法则权能的征兆,“【源初编程】并非无所不能。它需要载体,需要与星核同等量级的‘支点’去撬动。以我现在的状态,强行对星核进行修复编程,结果只可能有一个——”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肉身和灵魂,会在启动程序的瞬间,被星核和‘古噬之痕’的双重力量彻底湮灭。而修复过程,可能连百分之一都无法完成。”
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海,瞬间淹没了所有人。希望近在咫尺,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死亡鸿沟。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楚瑶声音虚弱,带着不甘。
墨渊沉默了。他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那浩瀚的【源初编程】知识库中,疯狂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替代方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身体的颤抖也越来越明显。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那光芒如此炽烈,以至于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平静。
“有一个方法。”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什么方法?”墨尘紧紧盯着他。
“钥匙……”墨渊缓缓说道,“‘烬’说过,修复需要‘钥匙’。我之前理解错了,或者说,不完整。【源初编程】是操作手册,是修复的‘方法’,但要启动这个针对星核的、最高权限的修复协议,还需要一把与之匹配的、拥有足够‘权限’的‘钥匙’。”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那闪烁着不稳定源纹的手上。
“这把‘钥匙’,不能是外物,必须是能与星核产生最深层次共鸣的‘活体源芯’。”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真相,“一个……以掌握【源初编程】的生命体为核心,融合‘源点之心’传承之力,自我炼制而成的……‘活体源芯’。”
以身铸器!
以自身灵魂与肉体为祭品,将自己炼化成修复星核的工具!
指挥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个疯狂而悲壮的计划震撼得说不出话。
“不!绝对不行!”白芷第一个失声反对,她抓住墨渊的手臂,生命源纹剧烈波动着,眼中充满了恐惧与哀求,“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再去找‘源点之心’,可以集合所有人的力量……”
“来不及了,白芷。”墨渊看着她,眼神温柔却无比坚定,“‘混沌之卵’即将孵化,掠星者的疯狂进攻就是在为它争取最后的时间。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他看向墨尘,看向在场的每一位长辈和同伴:“这不是牺牲,而是……延续。将我的意志,我的知识,融入星核,不仅能修复创伤,或许……还能为这片星域,带来新的可能。这是道祖未能走完的路,现在,该由我继续了。”
他挣脱白芷的手,向前一步,对着墨尘,也对着所有人,深深一躬。
“请总指挥,请诸位……成全。”
泪水,无声地从白芷脸颊滑落。墨尘闭上双眼,身体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苏媚儿别过头去,普法方丈低声诵念着往生咒文,楚瑶和赵虎已是虎目含泪。
没有更好的选择。在文明存续的绝对天平上,个人的存亡,轻如鸿毛。
良久,墨尘缓缓睁开眼,那双历经风霜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与一种超越了个人情感的决断。他看着自己最杰出的后辈,声音沙哑而沉重:
“玄渊文明……铭记汝之奉献。”
这一句话,为墨渊的命运,画上了最终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