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号”拖着残破的舰体,如同负伤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入月球背面的阴影区。这里永恒的黑暗与冰冷,是躲避追踪、舔舐伤口的绝佳地点。远处,地球悬浮在墨黑的天幕上,美丽的蓝色弧线边缘,却隐约可见不祥的闪光——那是第七分局战场激战正酣的证明。
舰桥内,气氛比外面的真空还要凝重。刚刚脱离清道夫原型机的追击,所有人都心有余悸。飞船的损伤报告不断传来,工程师们的咒骂和工具的撞击声透过甲板隐约可闻。
吴恕坐在角落的座椅上,闭目调息。与清道夫原型机的短暂交锋,看似平手,实则凶险无比。强行催动尚未融合的力量,导致他体内现在一团糟。太玄经元气损耗过半,地脉之力因过度抽取而变得滞涩,灵智核心因为超负荷运算而发烫,暴怒本能则在宣泄后陷入了某种空虚的躁动,而最麻烦的是,荒诞人格似乎因为那次“协同”而变得更加……活跃了。
他仿佛能听到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哼着走调的歌,用戏谑的语气评价刚才的战斗:“嘿,那个大铁罐头(指原型机)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如果它有表情的话。我们刚才那一下,像不像把彩虹塞进了它的炮管里?”
吴恕强行忽略这些干扰,集中精神运转太玄经,试图修复损伤,重新稳固那脆弱的平衡。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第七分局的战况刻不容缓,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甚至……更进一步。
林薇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掌轻轻贴在他的后心。精纯的生命能量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缓缓注入,如同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她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刚才协助稳定飞船和伤员也消耗不小。
“谢谢。”吴恕没有睁眼,低声说道。林薇的能量如同温和的粘合剂,暂时缓和了他体内能量的冲突,让他得以喘息。
“我们距离第七分局的轨道堡垒还有一段距离,但月球暗面有‘荆棘之眼’的一个前哨站,也是他们这次围攻的重要支点。”凯尔·索恩走到星图前,指着月球表面一个隐蔽的坐标点,“情报显示,那里不仅是一个补给站,更可能是一个能量放大器,用于增强那几头魔帅对第七分局防线的冲击。不拔掉这颗钉子,我们很难靠近主战场。”
屠夫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头儿,直接杀过去?”
“不,”狼主摇头,目光锐利,“前哨站防御森严,强攻损失太大。我们的目标是干扰甚至摧毁那个能量放大器,为第七分局减轻压力,也为‘血狼号’最终切入主战场创造机会。”他看向吴恕和林薇,“这需要精准的打击和潜入能力。吴恕,你的状态如何?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吴恕缓缓睁开眼,异色的瞳孔中虽然还有疲惫,但更多的是决然:“我可以。” 体内的混乱尚未平息,但外部的压力迫使他必须将力量用于实战。或许,战斗本身就是最好的融合催化剂。
“好。”凯尔·索恩点头,“‘地狱犬’会提供火力掩护和侧面佯攻。你和林薇,利用你的特殊能力,寻找机会潜入核心区域,破坏能量放大器。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破坏,不是歼灭,得手后立刻撤离。”
计划已定,没有丝毫拖延。“血狼号”释放出一艘小型突击艇,吴恕和林薇,以及一队“地狱犬”的精锐突击队员登艇,悄无声息地朝着月球表面的目标点滑去。
突击艇贴着月球崎岖的地表飞行,利用环形山的阴影躲避着可能的探测。很快,一个建立在巨大环形山内部的基地出现在视野中。基地外围布满了自动炮塔和能量屏障,隐约可见内部有巨大的能量导管通向深处,导管末端连接着一个如同巨大水晶簇般的装置,正散发着不祥的紫色波动,与遥远地球方向的某种存在遥相呼应——那就是能量放大器。
“‘地狱犬’开始佯攻!”通讯器里传来命令。
霎时间,数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能量光束轰击在基地的外围屏障上,引发剧烈的爆炸和警报声。基地的防御火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就是现在!”突击艇驾驶员一个俯冲,趁着屏障因受攻击产生波动的瞬间,从一处火力死角突入了基地内部的一个废弃矿坑通道。
舱门打开,吴恕和林薇如同鬼魅般掠出,突击队员们则迅速占据通道入口,建立防线。
矿坑通道内阴暗潮湿,充满了金属锈蚀和某种有机质腐败的混合气味。墙壁上不时可以看到异化的苔藓或是类似血管般的组织在蠕动,显然是受到了浊气的深度污染。
两人收敛气息,沿着通道快速向基地核心区域潜行。吴恕将神识最大限度扩散开,避开巡逻的荆棘之眼士兵和自动防御系统。他的左眼中数据流闪烁,快速分析着基地的结构图和能量流向;右眼则警惕地扫视着阴暗的角落,防备着可能潜伏的妖魔或改造体。
林薇紧随其后,她的感知能力侧重于生命气息,能提前发现隐藏的活物陷阱或是被异化的生物。
一路上,他们解决了几个落单的哨兵和一个小型的自动防御节点,过程干净利落。吴恕刻意控制着力量的使用,尝试将太玄经的身法、灵智核心的预判甚至一丝暴怒的爆发力结合起来,虽然依旧生涩,但效率比以往单纯使用一种能力时高了不少。
然而,越靠近核心区域,周围的异化现象就越严重。通道墙壁几乎完全被蠕动的血肉组织覆盖,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精神恍惚的低语。这种环境强烈地刺激着吴恕体内本就活跃的荒诞人格。
“看呐,这些墙壁在流血呢,还是紫色的血,真时髦。”荒诞的低语再次响起,“那个通风口像不像一张在打哈欠的嘴?我们要不要钻进去看看它喉咙里有什么?”
吴恕强行压制住这些扰乱心神的念头,集中精神。他知道,这是荒诞人格在试图同化他的感知,必须坚守本心。
终于,他们穿过漫长的通道,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空间的中央,正是那个巨大的能量放大器水晶簇,它被复杂的机械结构固定着,无数能量导管如同血管般与之相连。水晶簇的核心,镶嵌着一块散发着浓郁浊气的暗紫色晶石,显然是放大器的能量源。
但就在水晶簇下方,守护着它的,并非荆棘之眼的士兵,而是一头形态极其诡异的生物。
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身高超过三米,皮肤是暗沉的岩石质感,背上却生长着数十条如同章鱼触手般的、布满吸盘的柔软肢体,这些触手在空中缓缓舞动,吸盘开合间露出细密的利齿。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占据了大半个脸的、不断开合的巨口,口中是螺旋状排列的利齿。最令人不安的是,它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魔将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魔帅的门槛!而且这股力量中,混杂着妖魔的暴戾、机械的冰冷还有一种……类似空间扭曲的怪异感。
“是‘吞噬者’扎克,”林薇的声音带着凝重,“‘荆棘之眼’利用浊气和空间技术制造出的怪物之一,擅长吞噬能量和扭曲空间,非常难缠。”
似乎是感应到了入侵者,“吞噬者”扎克那无面的头颅“转”向了吴恕和林薇的方向,那张巨口张开,发出一种无声的、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
嗡——!
吴恕和林薇同时感到头脑一阵刺痛,周围的景象都出现了瞬间的扭曲!
“干扰它的能量核心!我来牵制它!”吴恕低喝一声,不再犹豫,身影化作一道流光,主动冲向扎克!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面对这头强大的合成怪物,吴恕体内暂时平息的力量再次被点燃。这一次,他能感觉到,三种人格似乎都因为外部的强大威胁而“兴奋”起来。冷静人格主导战术,暴怒人格提供毁灭性的攻击力,连荒诞人格也不再只是低语,而是开始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试图“解读”这头怪物的存在。
战斗,一触即发。而月球基地的核心,将成为吴恕验证初步力量协同,乃至迈向人格融合更深层次的关键战场。他身后的能量放大器紫光闪烁,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