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防火墙
5分12秒。
倒计时如同催命的钟摆，每一次跳动都敲击在幸存者紧绷的神经上。宴会厅内，理念的对决陷入僵局，伊芙琳的冰冷理性与林晓的人文呼唤形成了短暂的对峙。而石磊无意识的痛苦呻吟与主屏幕上“万味核心”状态指示器的疯狂闪烁，则预示着那台庞大机器内部正发生着远超控制的异变。
安曼半跪在石磊身边，一只手紧紧握住少年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则在便携电脑上疯狂操作。她的目光在昏迷的石磊和屏幕上那代表着全球发布序列的倒计时之间急速切换，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林晓的话语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焰，但光有火焰无法阻止那即将到来的数字洪流。
“必须阻止发布……必须从内部攻破系统……”她喃喃自语，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键盘上。她尝试了数次，试图通过之前发现的薄弱点再次渗透，但“清场”协议启动后，系统的防御等级已提升至最高，所有已知的漏洞都被瞬间补上，如同铜墙铁壁。
“没用的，安曼女士。”伊芙琳冰冷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她似乎能洞察安曼的每一个努力，“‘万味核心’的最终防火墙，是基于量子加密与生物神经特征双重锁定的绝对壁垒。尤其是在经历了……小小的内部干扰之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屏幕上依旧闪烁的核心状态，“它的防御模式已经自适应调整。除非拥有最高权限的神经密钥，否则任何外部攻击都只是蚍蜉撼树。”
最高权限的神经密钥？安曼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想起苏杭最后传回的信息，关于石磊的意识与“万味核心”发生的“逆向同步”……难道……
她猛地将便携电脑的连接线，接上了之前为了监控而贴在石磊额头的一个备用生理传感器。传感器功率很低，无法进行深度交互，但或许能捕捉到一些表层信号。
数据流涌入屏幕，杂乱，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与“万味核心”系统日志中记录的“异常神经信号”高度相似的波动模式！
“是石磊……”安曼的声音带着震惊与一丝绝望的明悟，“他的神经特征……在被‘万味核心’强行读取和‘学习’的过程中，某种程度上……被系统默认为了一种高级别的‘生物权限’！或者说，他的意识残留，现在成了那防火墙的一部分！”
这是一个残酷的悖论：要关闭系统，可能需要石磊的神经签名；但石磊此刻濒临崩溃的意识，本身却成了系统防御体系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被系统绑架的“人质密钥”！
3分45秒。
时间飞速流逝。
“能不能……模拟他的神经信号？”林晓急切地问道，他不懂技术，但听懂了其中的关键。
“不可能！”安曼绝望地摇头，“神经信号，尤其是这种涉及深层感知和意识活动的信号，其复杂度和随机性远超任何机器模拟。那是生命的‘指纹’，是独一无二的！除非……”
她猛地顿住，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亵渎的念头闪过脑海。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不是‘模拟’，而是‘引导’甚至‘借用’石磊此刻无意识中，依旧在与系统对抗的那部分神经活动！”安曼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就像……就像在一场拔河中，我们无法代替他，但可以在他身后，帮他一起用力！”
这个想法极其危险。且不说技术上如何实现，这无异于将石磊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再次置于巨大的风险之中，很可能导致他意识的彻底消散。
“不行！”林晓立刻反对，“不能再让他冒险！”
就在这时，石磊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极其痛苦的声音，仿佛正在意识的深渊中，与某个巨大的、试图吞噬他的存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安曼看着屏幕上那与石磊痛苦同步的、核心状态指示器更加狂乱的闪烁，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也许……不是我们在利用他，而是他……在本能地寻求外界的帮助？他的意识碎片，正在那冰冷的系统中，孤独地对抗着整个“标准味觉”的洪流？
2分10秒。
没有时间了！
安曼抬起头，看向林晓，眼中充满了挣扎、决绝，以及一丝技术人员面对终极难题时的疯狂：“林晓……没有别的路了……要么，我们看着他（指石磊）的意识在系统中被彻底磨灭，然后‘标准’降临；要么，我们赌一把，接入他的抗争，或许……或许能找到一个逆转的缝隙！”
林晓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石磊，又看了看屏幕上那无情跳动的倒计时，心如刀绞。他知道安曼说的是事实。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赌局，但他们已别无选择。
他缓缓地、沉重地点了点头，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安曼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她不再尝试攻击防火墙，而是开始编写一段极其特殊的、非攻击性的“握手”协议。这段协议的目的，是尝试与石磊那散布在“万味核心”内部、正在进行着绝望抵抗的神经信号碎片建立极其微弱的、共鸣式的连接。不是控制，不是覆盖，而是……放大他的“声音”。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代码如同祈祷文般流淌。
1分30秒。
协议编写完成。安曼看了一眼林晓，林晓对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她按下了执行键。
瞬间，安曼的电脑屏幕被一片刺眼的、混乱的雪花和难以理解的神经信号杂波淹没！与此同时，地上石磊猛地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眸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接收着无限信息的乳白色光芒！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身体如同过电般剧烈震颤！
而宴会厅的主屏幕上，那个猩红色的“万味核心”状态指示器，在疯狂闪烁到极致后，猛地变成了从未出现过的、令人不安的……幽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