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意念刚刚传出,那些土着战士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炸毛!
“域外邪魔!会蛊惑心神!”为首壮汉发出一声怒吼(婠婠竟能勉强理解其意),眼中最后一丝迟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杀意!
“杀了他们!净化污秽!”他猛地一挥手!
咻!咻!咻!
数根涂抹着剧毒的吹箭,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射向板状根须之后!同时,几柄沉重的黑木投枪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掷来!更有人开始吟唱起语调古怪、带着原始蛮荒力量的咒文,周围的藤蔓和阴影似乎开始蠢蠢欲动!
南疆巫民的攻击,狠辣、直接、且带着诡异的巫术力量!
婠婠脸色一变,抱着小山猛地从藏身处冲出,极其狼狈地避开吹箭和投枪!她的动作因伤势和力量枯竭而变得迟缓,一道吹箭擦着她的手臂掠过,带起一丝麻痒,显然毒性剧烈!
不能久留!必须突围!
她眼神一厉,正准备不顾一切燃烧最后本源,强行施展范围性的冰蚀魔功杀出一条血路——
“吼!!!”
怀中的小山,似乎被外界的攻击和杀意进一步刺激,体内的能量冲突彻底爆发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那灰暗的漩涡疯狂旋转,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暴虐的嘶吼!
心口那三色螺旋的光芒骤然爆闪!
轰!!!
一股混乱、驳杂、却无比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冲击波并非有意控制,而是纯粹的能量失控宣泄!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射来的吹箭和投枪,在接触到冲击波的瞬间,便如同朽木般寸寸断裂、化为齑粉!
紧接着是周围扑上来的土着战士!他们身上的鸟羽纹路亮起微弱的光芒,似乎有简单的巫术防护,但在这种层级的能量冲击面前,如同纸糊一般!
“噗啊!” “呃!”
惨叫声接连响起!七八名战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筋骨断裂,眼看活不成了!
就连那些正在吟唱咒文的巫民,也被强行打断,遭到反噬,委顿在地!
唯有那名为首壮汉,见机得快,猛地将手中一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黑木手杖插在地上,口中发出一个急促的音节,一层淡淡的、带着血腥气的红光笼罩全身,竟勉强扛住了冲击,只是被震得连连后退,脸色骇然!
而婠婠,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小山的能量爆发狠狠推了出去,摔倒在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她惊骇地看向小山。
小山在发出这一击后,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灰暗漩涡稍稍褪去,露出一丝短暂的、孩童般的痛苦与迷茫,随即又被更深的混乱淹没。他心口的三色光芒黯淡了许多,仿佛这一击耗尽了大半冲突的能量,但剩下的力量依旧在他体内肆虐,让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细微的呻吟。
短暂的死寂。
剩余的几名土着战士看着瞬间死伤惨重的同伴,看着那个蜷缩着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孩童”,眼中充满了恐惧、愤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
那名为首的壮汉,死死盯着小山,又看了看地上同伴的尸体和那依旧在腐蚀地面的三色“毒液”,脸上的纹路扭曲着,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一咬牙,猛地从腰间取出一个干枯的、雕刻成蛇头形状的号角,放在嘴边,用力吹响!
“呜——呜呜——”
号角声苍凉而急促,穿透茂密的丛林,向着大山深处传递而去,带着明显的警示与……召唤的意味!
他在呼叫援兵!更强大的援兵!
吹完号角,他带着剩余还能动的战士,缓缓后退,不再进攻,只是用武器死死指着婠婠和小山,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眼神充满了警惕与敌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婠婠的心沉到了谷底。
小山的失控一击虽然暂时解围,却彻底坐实了“邪魔”的身份,引来了更强的敌人。而她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她挣扎着爬起,重新将痛苦蜷缩的小山抱入怀中,目光扫过那些虎视眈眈的土着战士,又望向丛林深处那号声传来的方向。
冰蚀般的眼眸中,那灰暗的裂纹深处,一丝绝望缓缓蔓延。
难道历经艰险逃出北莽,最终却要葬身在这南疆的陌生丛林之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
丛林深处,传来了不同于号角声的、另一种动静。
那不是大队人马奔行的声音,而是……一个脚步声。
沉稳,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某种节拍上,与整片丛林的生命呼吸隐隐相合。
包围圈的土着战士们听到这个脚步声,脸色顿时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纷纷收起了武器,躬身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道路。
婠婠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从一株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榕树之后,转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老妪。
她身材佝偻,瘦小干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身上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绣着复杂褪色图案的深色麻衣,满头白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千年的树皮,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得不可思议,仿佛能倒映出整片丛林的光影,又深邃得如同古井,看透了无尽岁月。
她手中拄着一根比她人还高的、蜿蜒扭曲的古老藤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浑浊的、却隐隐有光华内蕴的琥珀色珠子。
老妪的目光,先是淡淡扫过地上死伤的战士和那三色能量腐蚀出的坑洞,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被包围的婠婠和小山身上。
当她的目光触及婠婠那灰紫色的长发、冰蚀般的眼眸以及周身那冰冷死寂的气息时,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和探究。
而当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婠婠怀中,那个心口扎着诡异矛尖、皮肤下三色光芒窜动、痛苦蜷缩的小山身上时——
老妪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容!
她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猛地睁大,握着藤杖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小山心口那截矛尖,盯着那三色冲突的能量,鼻子微微抽动,仿佛在嗅闻着什么,又像是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之后,她用一种极其干涩、沙哑、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语气,喃喃自语,说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晦涩的土语,但其中几个关键词,却与那冰晶符文传递给婠婠的信息隐隐对应:
“…圣树的…眼泪…气息…还有…天外…恶物的…污秽…以及…更深沉的…黑暗…” “…怎么可能…纠缠于此…幼崽之身…” “…这…这是…大凶…亦或…大缘…?”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婠婠,这一次,用的是一种带着古老口音、但婠婠能勉强听懂的官话:
“外乡人!” “你怀中的孩儿…” “从何而来?” “他心口之物…又是什么?!”
老妪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婠婠冰蚀般的眼眸对上老妪那深邃的目光,心中念头飞转。从对方的反应来看,她显然认出了小山身上力量的来历(至少部分),并且极为重视!
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和警惕,用尽可能简洁冰冷的语言回答: “北莽…极西…冰封遗迹…” “此物…名为‘噬界’…” “他…需要帮助…压制…”
“噬界?!”老妪听到这个词,瞳孔再次猛地一缩,脸上的皱纹都似乎更深了几分。她再次看向小山心口的矛尖,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急速思考权衡着利弊。周围所有的土着战士都屏息凝神,等待她的决定。
终于,老妪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婠婠和小山一眼,尤其是深深看了小山心口那不断闪烁的三色光芒一眼。
她手中的藤杖轻轻一顿地。 “带走。” “回寨!” “通知大巫祭…就说…” 老妪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宿命感: “…‘圣泪’与‘凶星’…同时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