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喧嚣的人声和食物香气像一层温暖的薄膜，将林凡短暂地包裹起来，却无法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和口袋里那张隐匿符的冰冷触感。
-999,999,999,037.39
这个数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视网膜上。贷款来的1000点功德，转眼就只剩720点额度，还背上了日息10%的阎王债。
但他活下来了。
代价是彻底暴露在那些超自然存在的视野里，并且很可能得罪了其中一方（执法堂）。
“修真界…”林凡咀嚼着这三个字，不再是小说里的虚无缥缈，而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追杀和威压。他需要了解它，融入它，至少，要知道如何在这种环境下活下去。
系统商城是指望不上了，贵得要死，还只是临时开放。委员会神出鬼没，打赏全看心情。那个未知监控更是立场不明。
唯一的线索，似乎只剩下…
林凡从口袋里掏出那部老人机，屏幕碎裂，但还能用。他点开浏览器，手指犹豫了一下，然后输入了之前那个“天机阁三十八代外门记名弟子”老奶奶提到的关键词——“天机阁”。
搜索结果大多是小说、游戏或者一些神神叨叨的论坛帖子，看起来极不靠谱。
他不死心，又尝试组合搜索“江州市 修真”、“修士 交流”、“灵石 交易”…
大多依旧是无用信息，直到他翻到十几页之后，一个界面极其简陋，仿佛上个世纪风格的论坛链接吸引了他的注意。
论坛名字叫“雾隐茶楼”。
需要邀请码才能注册浏览。
林凡心里一动，尝试着用“天机阁”作为邀请码。
【邀请码错误。】
他又尝试了“红玉灵果”、“执法堂”…
全都错误。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那个给他苹果栽赃的老奶奶，输入了“好人一生平安”。
【邀请码验证通过！欢迎新道友入驻‘雾隐茶楼’，请遵守论坛规则，谨言慎行。】
居然…通过了？！
林凡眼角抽搐了一下，这论坛的安保措施真是随性得可以。
进入论坛，界面依旧简陋，帖子不多，但发帖人和回复者的Id都透着股古怪：
【丹霞山下练气士】、【御兽宗跑腿小厮】、【符箓批发八折】、【百晓生（暂代）】…
帖子内容更是光怪陆离：
《求助：催动飞剑总卡壳，是神识不足还是润滑油不行？在线等，挺急的！》 《低价处理一批残次聚灵丹，效果打三折，吃不死人，先到先得！》 《组队刷城外黑风洞副本，来t来奶，dpS要求炼气三层以上！》 《惊爆！东海坊市下月拍卖会疑似有千年雷击木流出！》
林凡看得眼花缭乱，三观受到了剧烈冲击。这修真界怎么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还有组队刷副本的？
他小心翼翼地浏览着，不敢发帖，生怕说错话被人顺着网线摸过来。
终于，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个疑似交易版的子版块。里面充斥着各种以物易物或者求购小额灵石的帖子。
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个帖子吸引：
《吐血甩卖祖传残符一堆，给钱就卖，换泡面火腿肠也行！地点：江州市西区旧货市场‘老王杂货铺’，线下交易，不包邮！》
残符？老王杂货铺？旧货市场？
林凡心里一动。他现在身无分“灵”，系统商城的东西买不起，这个看起来像是能接触到修真物品的门槛最低的渠道。
而且旧货市场…人多眼杂，方便跑路。
决定了！就去这里碰碰运气！
第二天一早，林凡用最后那点零钱，买了个最便宜的口罩和一顶鸭舌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揣着那仅剩的720点贷款额度和一颗忐忑的心，按照论坛帖子里的模糊地址，找到了西区那个巨大的、充斥着陈旧物品和古怪气味的旧货市场。
“老王杂货铺”在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门面又小又暗，里面堆满了各种破铜烂铁、旧书报刊，像个巨大的垃圾回收站。
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稀疏、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掸着灰的老头坐在门口躺椅上打盹。
林凡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老板，请问…有符卖吗？”
老头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指了指店里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自己看，一堆破烂，看上了给个价就行。”
林凡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破纸箱里，胡乱堆着一叠叠黄不拉几、朱砂纹路模糊残缺、甚至有些还带着虫蛀眼的符纸。这品相，说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都有人信。
这能有用？林凡深表怀疑。
但他还是蹲下身，假装翻捡，同时暗中呼叫系统：“系统，能鉴定一下这些东西吗？值不值得买？”
【系统提示：可进行基础扫描鉴定，每次扫描消耗功德1点。是否扫描？】
……真是一点油水都不放过。
“扫！”林凡咬牙。一点功德，现在他还亏得起。
【扫描中…】 【物品：残缺的‘驱尘符’（失效），价值：近乎于无。】 【物品：残缺的‘静心符’（灵力流失99%），价值：近乎于无。】 【物品：残缺的‘小火球符’（结构损坏，激发可能自燃），价值：负（危险）。】 【物品：残缺的‘轻身符’（符胆破损，效果微弱且极不稳定），价值：极低。】 【物品：残缺的‘匿气符’（符纹错误，效果反向可能），价值：负（极其危险）。】
一连串的“近乎于无”、“极低”、“负”砸下来，林凡的心凉了半截。
果然是一堆垃圾。
他正要起身离开，目光忽然被压在箱底最下面的一张符纸吸引。
那张符纸比其他更破旧，颜色暗沉，边缘破损严重，上面的朱砂纹路几乎淡得看不见，但却隐隐给他一种非常非常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感。
和他昨天使用的【障眼法（体验版）】和【隐匿符（初级）】有几分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系统，扫描那个！”他指着那张破符。
【扫描中…消耗功德1点。】 【物品：严重残缺且变异的‘基础符箓’（原功能疑似‘驱邪’或‘静心’）。】 【状态：符纹因未知原因异变，蕴含极其微弱且混乱的‘隐匿’、‘隔音’规则碎片。】 【价值：极低（极度残缺，效果范围极小，持续时间极短，且极不稳定）。】 【系统回收价：5点功德。】
系统回收价5点？！
林凡心中一震！系统这个铁公鸡居然愿意出5点功德回收这破烂？！
要知道，其他那些残符，系统连回收的意愿都没有！
这说明，这张破符肯定有点古怪！哪怕它效果再微弱，再不稳定！
“老板，这张怎么卖？”林凡不动声色地抽出那张破符。
老王头眯缝着眼瞥了一下，打了个哈欠：“那张啊…垫箱底好久咯，你小子有点眼力见…算了，给五十块钱拿走吧。”
五十块！林凡强压住激动，爽快付钱，将那张轻飘飘、仿佛一碰就碎的残符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时，杂货铺门口的光线一暗。
一个穿着干净练功服、身形挺拔、眼神带着几分傲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店铺，直接对老王头道：“王老，上次我订的那批新到的‘凝神香’，到了吗？”
这个声音…
林凡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把帽檐压得更低。
是昨天在便利店门口，那个提醒他“老太太是修真者”的年轻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老王头看到年轻人，态度明显热情了不少：“哎呦，是白家小子啊，到了到了，给你留着呢！”说着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年轻人接过木盒，检查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付钱的时候，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正准备溜出去的林凡。
忽然，他的目光在林凡的背影上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鼻翼轻轻抽动了两下。
“等一下。”年轻人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审视。
林凡脚步一顿，心脏骤停。
被认出来了？不可能啊！他捂得这么严实！难道是昨天沾上了什么味道？
老王头也好奇地看过来。
年轻人走到林凡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锐利：“这位朋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凡头皮发麻，压着嗓子：“认错人了吧。”
年轻人却盯着他揣着符的口袋，语气笃定：“你身上…有一股很淡的、不稳定的灵力波动，刚形成的…还有一股…嗯…狗味儿？（指哈士奇头套）奇怪…”
林凡：“！！！”
他能感知到灵力波动？！还能闻到味道？！这什么狗鼻子！
“你买的什么？”年轻人似乎对林凡产生了兴趣，或者说，对他身上那奇怪的混合气息产生了兴趣。
林凡冷汗都快下来了，大脑飞速运转，是强行离开还是…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来自【未知监控】的短信提示音，竟然再次在他口袋里响了起来！
【行为记录：接触低阶修士聚集地，交易未知危险品（残符）。动机：疑似提升自身（错误方式）。评估：风险可控，观察优先级维持：中等。】
林凡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他故意表现得有些慌张，手忙脚乱地去捂口袋，像是想阻止手机响，又像是想藏起刚买的残符，结结巴巴地对那年轻人道：“没…没什么！就一张没用的破纸！我…我买着玩的！”
他越是演饰，那白姓年轻人眼中的怀疑和兴趣就越浓。
就连旁边的老王头，也推了推老花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林凡揣进口袋的手。
“破纸？”年轻人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玩味，“这市场里假货是多，但有时候也会有点有意思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如果是好东西，我或许可以出双倍价钱。”
林凡心里冷笑，面上却更加窘迫：“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一张…求桃花的符！对！求桃花的！不值钱！”
他越说越离谱，试图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误入此地、迷信又傻乎乎的普通人。
年轻人显然不信，但也懒得再跟一个“凡人”纠缠，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老王头一眼，转身走了。
直到那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市场入口，林凡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惊出一层冷汗。
老王头慢悠悠地晃过来，嘿嘿笑了两声：“小子，演技不错啊。白家那小子精得很，差点就让你糊弄过去了。”
林凡心里一凛，这老头也不简单！
他干笑两声：“老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行了，别装了。”老王摆摆手，压低声音，“那张符…有点邪门，老夫我也看不透，放在那儿好久没人要。你既然买了，就是你的缘分。不过提醒你一句，东西虽破，但也算沾了点‘道’边，胡乱用，小心惹祸上身。”
林凡心中一动，连忙拱手：“谢谢老板提醒。”
说完，他不敢再多留，快步离开了旧货市场。
走到阳光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阴暗的杂货铺，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花费50块和2点功德换来的残符。
虽然过程惊险，但…总算有点收获了。
而且，似乎还意外地…暂时糊弄过去了？
那个未知监控的“风险可控，维持中等”评估，似乎因为他刚才那番蹩脚的表演而保持了原样。
所以…有时候表现得弱小、愚蠢、人畜无害，反而是一种保护色？
林凡若有所思。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出救助站的地址。
现在，是时候去验收一下委员会那“一吨高级宠物粮”的打赏，顺便…试验一下这张新到手的残符了。
希望这玩意儿，真能有点用。
（第9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