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阳不由得想起他和司觉的谋划。
那日，司觉以为他向云象武会动手，就是为了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
直到牧阳说出，他这样做是为了在武院打出名声，为他组建武会铺路时。司觉当时就有些懵，组建武会，这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而当时的司觉同样问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要组建武会?”
他也反问了司觉一个问题：“你觉着，武院之中其他弟子组建武会是为了什么？”
组建武会，自然是为了和志同道合的师兄弟一起修行，寻求无上武道。司觉的答案很标准，因为大多数人加入武会，也是这么想的，武道修行毕竟危机与机遇并存，如果能够更多师兄弟为自己托底，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自然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牧阳虽然对各大武会接触不多，却也看透了各大武会的现状。
一些弟子加入武会之后，每个月要向其缴纳一定数额的武道值，得到的一些机缘也要和武会共享。这看似遵循了机遇共享，危机共担的原则。
但实际上，当一个武会架构固定之后，就不可避免的形成少数弟子掌握话语权，以及资源分配的权力。
如此一来，原本如圆环一般的武会架构，就会变成金字塔状，位于塔尖的弟子无底线的夺取底层弟子的机缘和资源。
而没有足够资源的弟子又难以成长起来，掌握资源的上层弟子在习惯这种状态之后，就会牢牢抓住手中的话语权，很少愿意将到手的机缘分给其他弟子。
如今的天子武会，永恒武会等等都是如此。
即便是炎神域本土的凌云武会，如今也变了味道。
他们当初邀请牧阳加入其中，无非就是看中了牧阳初入武院，没有经验，却手握数万武道值。
至于一些有天赋的弟子加入其中，事实上也不过是被更强大的弟子当做工具而已。
所以，牧阳不愿意加入这些武会，所以他打算在击败云象武会之后，试图组建自己的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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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意外，玄风先生此时的表情应该是面部石化，表情呆滞！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当玄风先生听完自家小徒弟这番高谈阔论之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评判。他知道牧阳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也知道如今的武会确实存在这些问题。
可是，牧阳又能改变什么呢？
难不成，当年那些组建各大武会的前辈们没有与他一样的想法吗？
更何况，这还是修行，修行就是逆天而行，向上天争夺一个强大，长生的机会，需要无数的资源、机缘、机会去堆积，即便如此，身死道消的概率还占据九九成。
掠夺，是天道所允许，掠夺是少数人成为更少数人的途径，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现在，他只能说一句：“小子，你还是太年轻啊！”
玄风先生良久才回过味来，有些不愿意相信道：“嗯........现在的你，似乎想的有些远了！”
牧阳神色平静，没有因为老师的态度而心灰意冷，他道：“老师，弟子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玄风先生哭笑不得，说道：“怎么，还考校你老师来了？行吧，那你考吧！”
“老师曾经告诉我，武院存在的意义是守卫人族，那么，弟子现在想问一句，武院守卫人族，是将身后的人族当成同袍，还是当成资源了呢？”
盯着牧阳那认真的眼睛，玄风先生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只是一个粗人，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守卫人族，保护人族不灭，是武院的存在的价值。也是数万年前，武院与各大宗门世家达成协议的最终目标。
牧阳的意思，他明白。
可........千万年来，似乎并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或许不重要，又或许，二者没有什么区别。
玄风先生眼神有些飘忽，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问道：“那你要建立武会，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牧阳道：“现在还不行，因为我还不够强大，不过我既然和天子武会已经撕破脸了，那么之后肯定和他们少不了交手的时候，正好用来观察。”
“观察？观察什么？”
“天下这么大，自然是观察志同道合的盟友咯！”
玄风先生懒得搭理他......不理解，但支持！
便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是那句话，为师随时都在！”
“多谢老师！”牧阳回道。
其实，牧阳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有多荒谬。
千万年以来，人族的古圣先贤们，又何尝没有想过要这样去做。
但最后都被残酷的现实击败，他一个连风雷境都不是的小修士，就要撼动天地根基。这话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
然而，牧阳同样清楚，他有理由这样去做。
大夏边境三关五郡，共计一百三十万人，牧阳也是其中之一。
他从未忘记，自己强大之后的第一要务，是帮助岳千城守卫边境。
还要帮助景王殷崇剪灭南方三镇，让大夏实现真正的一统。只是在这中间，他需要掌握足够的话语权，而不是完完全全的成为别人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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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牧阳雄心勃勃的计划不同，回到修道场的姜桓楚见东西就砸，修道场内到处都是破碎的瓷器，玉器。
“混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他对着空气怒骂，将手中的琉璃玉盏狠狠地摔在地上，刹那间，那琉璃盏四分五裂，碎屑横飞。
今天的万仞山论战台上，姜桓楚可谓是颜面尽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牧阳竟敢拒绝他的招揽。
面对怒火中烧的姜桓楚，门外缩着脖子的杂役弟子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廊柱后又退了半步。他们从未见过姜师兄这般癫狂模样，那个永远矜贵优雅的世家公子，此刻活像头被剜了眼珠的困兽。
直到墨雨薇造访，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或许此时也只有他，才能把姜桓楚从失控的边缘拉回来。
推门而入的墨雨薇迎面撞上了飞来的玉盘，日光透过窗棂在玉面上折射出七彩光晕，眼看就要撞碎在那张被誉为月下青莲的容颜上。
“叮。”
纤纤玉指凌空画了个半弧，暴戾的劲风骤然消散。玉盘乖顺地悬停在女子眉心三寸处，连半粒碎渣都没溅起。
“姜师兄，你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青筋突突跳动，姜桓楚反手捏碎了掌中把玩的玄铁核桃。
暗红碎屑簌簌落进满地狼藉时，他恰好望见墨雨薇的裙裾拂过门槛，那抹银线勾勒的美妙身段，让他生生将怒火压下。
只不过语气依旧很是生硬，淡漠道：“师妹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闭关修炼吗？”
墨雨薇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是自己没有跟姜桓楚去万仞山论战台，导致对方现在还在生她的气。而对付百炼钢最好的办法，就是绕指柔。
“师兄！”软糯地一声师兄，让姜桓楚一下子就泄了气。
他收起冷色，抓住雪白的柔夷道：“师妹，刚刚师兄是不是吓到你了？”温柔的眼神，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墨雨薇轻声问道：“师兄可是在因牧阳一事而生气？”
一提起牧阳，姜桓楚的眼睛里就像是点燃了一团火，冷哼一声道：“师妹提他做什么，一个不识时务的家伙罢了！”
姜桓楚指尖力道骤然松了，却仍虚虚笼着那截皓腕。
墨雨薇腕间金镶玉镯磕在青铜案几上，发出清泠声响，盖住了满地碎玉里未散尽的杀意。
他抬手拈去少女鬓边沾的檀香灰，瞳仁里翻涌的赤潮已退成潋滟春水。
烛火摇曳间，俨然又是那位世家出身的翩翩贵公子。
墨雨薇垂眸整理被攥出褶皱的冰丝袖口，九瓣莲纹在她指尖舒展如生：雨薇只是担心，师兄为一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伤了自己的身子。
她忽然抬眸，眼底映着姜桓楚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既然如此，师兄为何不及早出手，除之而后快，以免夜长梦多？
案上烛芯地爆开火星。
姜桓楚斟茶的手指悬在半空，碧绿茶汤在杯沿荡出涟漪，心中猛地蹦出一句话，好险恶的女子。他只是觉得牧阳不懂进退，可眼前这位容颜绝美的少女，却是开口闭口不离一个杀字。
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针对宁棠的动作，就是她提出的建议。虽然这本身没有什么错，但墨雨薇在对付牧阳这件事上，也太积极了一些。
以至于姜桓楚一时间也分不出，他和墨雨薇到底是谁更想牧阳去死。
只不过，无论他与墨雨薇在想法上是不是出现了偏差，但她的有句话是没有说错的，那就是对于不能为己所用的天才，还是尽早除却，以免夜长梦多。
他清楚，现在想要对牧阳动手的绝不只是天子武会一家，也不只有他姜桓楚一个。
然而，要对付牧阳，即便是他也需要小心谨慎，从长计议。